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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这也是个好办法。”
“元成贵也不想和崔虎那帮人开打吧?就算两边干了起来,上海傻子与北京阿呆两边一定会杀得天昏地暗的,谁还会管你那票人或我的事?爷爷,你说对不对?”
他那皱纹满布的脸轻轻的抽动了一下,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色素已经变淡的眼睛露出令人心寒的光芒。
“就这么做吧!让我来告诉崔虎,你会去找他。”
“我和元成贵约好一点半碰头,希望可以在十二点和崔虎谈谈。”
杨伟民转眼望望墙上的钟。
“这个时间,他应该正在天乐苑吃饭。我帮你打个电话。”
“还有一件事。可不可以借个门口的小鬼用用?”
我告诉杨伟民那个叫夏美的女人打电话来的事,富春回来没多久就接到这通电话,叫我心里怎么都不舒服。这种时候,我宁可不相信是一个巧合,只希望和夏美碰面这件事能愈小心愈好,我不认为和元成贵只要吃顿饭就可以解决问题,所以先叫这些小鬼去查出那女人的住处,假如我这边有把握的话一也就是在不需要担心对方企图的情况下,我自己再出面。
杨伟民听我说完,就叫门口的一个小鬼进来,是刚才拔刀的小子。他好像做了坏事被老师发现的小学生一样,畏畏缩缩地走进店里。
“他叫徐锐。虽然血气方刚,却很怕事,不过头脑还不错。”
除了徐锐的名字以外,杨伟民是用日语说的。接着,杨伟民又用训诫的口吻,用台语向徐锐说了些话。
“告诉他该做些什么吧!我叫他听你的指示。”
徐锐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看着我,等我开口。
“今天下午三点,有个女人会在风林会馆的门口等我,但我不会出面,到时你们就跟踪她,再告诉我她住在哪里。”
徐锐用台语抱怨了几句,杨伟民一喝,他马上改口用北京话说:“要找哪个女人啊?风林会馆前不知道有多少女人。”
“找一个东张西望,看来像是在等人的女人。”
“是日本人吗?”
“不知道。虽然她的日语说得和日本人差不多,可是也可能是中国人,甚至是韩国人。”
“假如看到好几个像这样的女人怎么办?”
“杨伟民不是说你的脑袋还不错吗?问这种笨问题,小子。”
徐锐那等候杨伟民意见的双眼流露出一丝凶色,的确是个血气方刚的家伙。杨伟民又用台语向他说了些什么,徐锐不快地噘起嘴,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假如看到几个像这样的女人,你们只要分头跟踪不就得了,对不对?小子。”
“知道啦!”
这样就可以。我把手伸到外套口袋里,掏出两张皱皱的万圆纸钞。“给你一点零用钱。事情办成了再给你三万。”
徐锐从我手上抢走了钞票,什么客套话也没说便走了出去。
我耸耸肩,望着杨伟民。
“你就是一直不受年轻人欢迎。”杨伟民面无表情地说。
“只是些小鬼,我根本不在意他们怎么看我。”
“你是不懂得做人才会搞成这样。不受年轻人尊重,老了可是要吃苦头。”
“爷爷,你真的认为我会长命百岁吗?”
杨伟民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没感情的眼睛盯着我。我轻轻打个招呼,走出店外。
从区役所大道上向北走,在风林会馆前右转,天乐苑就在通往powers-ation娱乐中心的路上。这是间比较像是高级路边摊的餐厅,距离“药房”只有不到五分钟的路程。我故意放慢脚步,等杨伟民打完那通电话。到达店门口时,手表指着十一点半。
崔虎正在吃面。他的跟班都像是进了老虎笼子的猫似的,紧张地绷着身子,只有他一个人神色自若。一头不长不短的黑发,戴着银边眼镜,大概只像是个留学生。
我走进店里时,崔虎马上放下手边的面望着我。看到他那双眼,没有人会认为他是留学生。那双掺杂着复杂感情的双眼,闪烁着一种任谁看了都会头痛的独特光芒。有几个跟班踹倒椅子站了起来。崔虎挥手制止他们,用下巴示意我坐在眼前的椅子上。
“杨伟民打过电话来。听说你有话同我说。”
我从没听过这么漂亮的京片子。有人说崔虎是北大毕业的,搞不好是真的。
“听说你想找间办公室,我可能帮得上忙。”
我点着了烟。
“条件呢?”崔虎立刻接着问,这表示他已经看透我了。
“今天元成贵想教训我,假如我逃不掉,可能就暂时帮不了你的忙了。”
“你这是要老子向元成贵挑战吗?”
“不,没必要搞这么大,只是希望你能帮我传几句话。”
崔虎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似的,笑着望了他的跟班一圈。店里响起一阵奉承的笑声。我感到自己的胆子缩作一团。
“你可真会说笑呀!”崔虎笑过之后,转身到桌前,仿佛要看穿我似地探过头来。
“谢谢你的夸奖。”
“你不是和元成贵有交情吗?为什么现在会搞成这副德性?”
“我们之间有了点误会。”
“原来如此……”
崔虎缓缓抽回身子,深深坐回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