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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使如此,我还是无法高枕无忧。毕竟我打不进他们的圈子,也不知道他们哪天会看我不顺眼。我就是靠察言观色来与流氓相处,在畏惧与憎恶下在歌舞伎町札根。
最后,我还是摆脱不了恐惧与憎恨的纠缠,只不过换了几个对象罢了。因为这两种感觉对我来说太寻常,令我几乎忘记自己究竟是在对哪些东西畏惧、对哪些东西憎恨里度日了。即使我再怎么努力想挥却,这畏惧与憎恨已经紧紧咬住我的灵魂深处,而且还不时的用激烈的痛苦刺激我,迫使我记着自己不过是自己的奴隶。
我再一次想起夏美的双眸。
夏美一定也在畏惧着什么,也在憎恨着什么。难道这只发生在那一瞬间吗?还是她也承受着这两种感觉的煎熬?
后面有车子按喇叭,我注意到前面已经空出好一大段,交通又开始流动起来。
我踩下油门,挥别了无聊的空想。
在我准备把车停在纪伊国屋前时,照后镜里映出了那穿着红色迷你裙的身影。夏美正喘着气,从三峰的街角拐过来。
我一打开侧座的车门,夏美又像下车时一样轻巧地滑进了座位。也不等她把门关好,我就把宝马车开了出去。
“药房那老头子说了些什么吗?”
我对夏美问道,两眼还盯着照后镜观察,车后好像没有什么可疑的动静。
“嗯,他叫我告诉你,‘加勒比海’已经没事了。”
元成贵遵守了承诺,看来他今晚的搜索又扑空了。一定是元成贵推断要想找到富春,到底还是利用我比较快。
“还有,那个妈妈桑已经被释放了。”
听到这句话,我想起得打个电话给黄秀红。秀红一出来,一定会直奔元成贵那里吧!相信元成贵也想知道“红连”出事时的详细情况。无论如何,电话还是得等到中午过后才能打。
“这给你。”
夏美把那包用百货公司包装纸包的钱扔到我腿上。
“歌舞伎町的情况如何?”
“眼露凶光的中国人很多,下班的酒家女不少,喝醉的日本人些许。”
她的口吻活像个正在念新闻稿的播报人员。
“因为这样,你才叫我穿成这副德性的吗?”
“怎么说?”
“你想让人家以为我是个酒家女。”
“你不就是酒家女吗?”
“嗯!说的也是。”
夏美把头靠上头枕,用力吐了一口气。
“好累喔!肚子也饿了。”
车子正在甲州街道上奔驰着。
“你买的那栋公寓已经可以住人了吗?”
“嗯!只是还没有家具。”
“你说那地方叫参宫桥是吗?”
“没错。地址好像是……涩谷区代代木四丁目的样子。”
我大概知道在哪一带了。
“我们吃完饭就上那里去。现在才九月底,就算没棉被也不会感冒吧!”
我在西参道的十字路口左转,那里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芳邻餐厅。
“什么!要我吃这个啊?”在我把车驶进车场时,夏美用打从心底不高兴的口气问道。
“现在才凌晨四点,别挑剔了。”
不等夏美像小鬼一样大吵大闹起来,我迅速下了车。
“怎么只有一百五十万?”
我停下数钞票的双手。看着夏美那张嘴里塞满牛排,鼓得像摔跤选手一样的脸。夏美望着我愣了一下,随即像听到我说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似的,张口大笑了起来。
“喔!我拿了十万嘛!”
“我可没说过要给你。”
“就这点小钱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替你传话的酬劳嘛!”
我还是默默瞪着夏美。
“有什么话就说吧!”
“还我。”
“果然不出我所料。”
“因为富春在搞鬼,这几天我一毛都没赚到。对我来说,现在连十万圆都是大钱。”
“好吧!那就算借我好了。”夏美停下握着刀叉进食的手,用撒娇似的表情对我说。
“我用十天两分利借这笔钱,假如你认为这利息合理的话,我就借你。”我说道。
“小气鬼。”
“我是生意人。”
夏美还是带着一份期待望着我。但是当她发现没指望的时候,就不甘愿地把手伸进手提包里,掏出一束钞票。我拿了过来,把十六束钞票分成几份,塞进了牛仔夹克口袋里。
其实给她十万也无妨,只是我现在不想让夏美有太多钱。有了钱,她就能自由活动了,但我还想把她再绑一阵子。
“你现在有多少钱?”
“差不多三万吧!不过银行里还有大约五十万。”
也就是说,我得找个机会弄走她的提款卡。
“不吃了吗?”
“吃饱了。”
夏美嘟起嘴唇。根本就是个倔强的小女孩嘛!
“那走吧!”
我喝完咖啡,站起身来。
夏美买的公寓位于西参道与山手大道之间。有两个房间,虽然有点旧,但是阳光很好,也算是个好货。这样的房子大概值四、五千万吧!夏美说是用从名古屋的酒家卷来的钱买的,可是不管是家怎样的店,一天进帐多少我大概也清楚。她一定还领了存款,或者另财源没向我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