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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留出思考回答的时间。
“主要是资金方面的问题,八十平方的总价超预算了。”刘北安回答。
她的笑容稍显紊乱,如同钥匙圈落入一眼清泉,激起了稍纵即逝的波纹。恢复平静后,笑容的幅度略有收敛。
“明白的,这也是常有的事。不妨回去再商量商量。”
她送我们到售楼处门口,礼貌的道别后,仿佛突然想起似的提醒道:
“刘先生,您也看得出来,我们这看房的人多,销量也高。您之前看上的56平方户型早已售罄,现在连87平方户型也不剩几套了,今天,已有好几个人看过,表示了购买意向。按公司规定,谁先交定金就是谁的。”
刘北安只是点头。
“谢谢提醒,我们尽快作出决定。”苏喻替他回答道。
我们走出售楼处,刘北安看来多少有些沮丧。我提议去后面的楼盘施工现场看看,两人点头同意。
偌大的空地上,几十辆工程机械同时在紧张的作业,挖掘机、推土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重型卡车来回穿梭荡起滚滚烟尘。
“连地基都没打好,售楼处倒建得金碧辉煌。”
“你怕是不知道,现在哪里卖的都是期房。”
工程车从靠近我们的地方经过,灰尘扑面而来,我们咳嗽半天,决定尽快离开。
在站牌下等公交车的时间里,气氛有点沉闷。刘北安也好苏喻也罢,谁也不发一言。
“没什么值得惋惜的。”我试着说道,“沙盘上的那些楼现在可是一栋还没建设哦,医院,学校之类的设施不谈,商业配套也半点没有,想买菜或吃饭都无处可去。”
“说得有道理……”刘北安点头赞同。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说实话,我们的资金相当有限。”苏喻抢在他前面说道,“不选偏僻点的地方,根本买不起。”
她拍去袖口的白灰,回头望望售楼处的方向。
“首付的缺口,我再想想办法。”苏喻说,“不行问问家里。”
几天后,我坐在办公桌前吃着工作餐,手机响了起来。
接通后,传来孙林不快的声音,“你的手机两小时都打不通。”
“上班,开了静音模式。”
“无所谓了,你知道刘北安辞职的事吗?”
“辞职?”我吃了一惊
“我这周在出差,周末回来才听说这个消息。他辞职的时候也不肯说原因。”
“没你这个老板拍板就能辞职?”
“你可能不知道。私营企业员工的辞职率都很高,常常上午提离职,下午就跑了。只有半年以上的员工比较稳定。不过他不一样,以他的勤奋,半途而废太可惜了。”
“真要感谢你把刘北安介绍过来。”他说,“如你所说,这家伙简直像换了一个人。我本来还担心他再干出上学时那种蠢事呢。”
“还能骗你不成。”我笑道。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孙林说,“只是他工作的劲头太超乎寻常了,月底统计工作量,他平均每天能拨出120通电话。”
“那很好啊。”
可能是我回答的语气太过平淡,孙林咋了咋舌,“你可能不懂这个数字的含义。做我们这行的,成功播出一通电话就意味有五六个电话打不通,一通有效的电话可能要花上半小时以上的时间。若是连续打通被拒绝,沮丧也是难免的,需要时间来调整心情。综合算下来,一个合格的销售人员每天差不多70个左右上下浮动。一个优秀的销售人员大概能到100个左右。能做到150的人,除我自己以外,工作以后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么说来,确实厉害。”
“上个月,那家伙叫来了三个客户,可惜还没有成单的。我跟他说没关系,按这样的速度很快即可成单。”
“我能看出谁有可能性。总之,帮我劝劝他。”
我点点头,对面看不见,但果断在间隙挂断电话。
周末,我约刘北安出来打台球,他爽快地同意了。
在台球室门口刚一见面,他便开口道,“你请客,我失业了,缺钱。”
我点头同意,交钱开台,取过两根球杆,扔一根给他。
他接过球杆,在杆头上磨巧克粉,“你好像对这个消息并不吃惊啊。”
“从孙林那儿听说了。”
由我开球,两人你追我赶地打完一局,刘北安胜利。
“最近,房价又涨了。”我一边捡拾散落在各个球洞里的球,一边说道,“难以置信,都已经这个价位了,还能继续涨。”
刘北安“哦”了一声,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记得前两年,还有对年轻人所谓‘啃老’的批判。现在房价一涨再涨,这个词也没人再提了。”我继续说道,“归根结底,已经不是靠自己的努力就能买房的时代了。”
“我就知道,找我出来打球没安好心。”他顿了顿,“直说吧,到底想劝我做什么?”。
“就是说,担心从父母那借钱有损尊严,完全没有必要。”我击出白球,清脆的撞击声,边角的红球落入底袋,“你要买的楼盘,每平方米又涨了五百。但没必要丧失信心,五百而已,每平方米过万元都认了,还在乎区区五百?”
说完,我又加了一句,“如果还有缺口的话,我可以借给你,这几年着实攒了不少积蓄,没地方用,给你算投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