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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想起学生时代求助无门的苦闷岁月,猫的死,苏喻的死……心底深深积累的淤泥沼泽,一点点地冒出气泡。
必须让此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唯有如此,我们的世界才能回归正轨。
我深吸一口气,发自腹底的一声呼喊,用尽力气——不知从哪里借来超越极限的力气——不是我身上原有的。全身血管扩张开来,大脑缺氧,视野雪白,多条神经如跳开的保险丝般融解。手腕终于一点点的翻转过来,刀片一点点返回我们两人的中间位置。
叮的一声,电梯的门打开。女白领尖叫着冲了出去。我稍有疏神,韦一杰用膝盖猛顶过来。我们抱作一团摔在地上。腹部冷不防的袭来一阵痛感,弄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剧烈的疼痛,痛到眼睛发黑。
韦一杰摆脱我的纠缠,向电梯口爬去。我想要拽住他,却已使不出力气。
电梯外围满了人,尖叫不断。我靠在电梯里,望向自己的腹部,衬衫一片血红。象牙刀片半截折断,落在脚边。余下的半截几乎完全消失在自己体内。
没有想象中的痛,有冰凉的感觉,很快,冰开始发烫了。我感到血液正缓缓渗出,力气也随之一点点地流失。
韦一杰瘫坐在电梯门边,不知道是没力气站起来还是吓到了。
“不是我做的。”他脸色苍白地呢喃。
我冲他笑道,“这种话,留到警局再讲不迟。”
电梯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掏出手机,有打电话报警的,有打电话叫救护车的。
“都给我把手机放下来,少管闲事!”韦一杰吼道。
“不叫救护车最好。”我忍痛继续笑,“我死了,不用等银信的案发,你立马就得进去。”
他揪住我的衣领,“给我撑着。”
我甩开他的手,“一起下地狱吧,你应得的。”
他按键关上电梯门,又按下顶楼的按钮,电梯上行。我感觉意识模糊起来。
难道要死在这里?
我尝试动动手指,但完全没反应。全身如同棉花一样松软。
恐怕到此为止了吧,过程出了些波折,但目的已经达到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再也感觉不到恐惧,也没了绝望感,委实不可思议。我分明感到一种类似自暴自弃的达观。虽然死法有点滑稽,但不算糟糕,我自言自语,世上更痛苦的死法多着呢!
我闭上眼睛,尽可能安详地接受步步逼近的死亡。不要害怕。至少我的死不是毫无意义的。
苏颖现在在做什么呢,恐怕在房间里一个人生闷气。如果能再见她一面就好了,可惜无法实现了。
我向看不见的她出声询问:这就是我的救赎吧?
重返61号公路
意识逐渐远去,好似渐渐变得迟钝淡薄,又觉得仿佛被砂纸磨过般变得更锐利。
脑中一片空白,没有声音,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睁着眼睛。白色的光芒出现了,就像中学生物课用显微镜观测的生物细胞,无声地一伸一缩,或改变形状或四下扩散,旋即又聚成一幕幕景象。两岁的我、五岁的我、十岁的我、高考时低烧头脑迷糊的我、在ktv包厢邂逅刘北安和苏喻的我、在白色平安夜的街头邂逅苏颖的我、一起寻猫的我们……过去的一幅幅场景仿佛趁着防洪堤崩坏全奔流了出来,最终溶解在耀眼的白光中。
光芒温柔地包裹着我的身体。我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自己似乎变得透明了。一切都在白光的深处,一无所缺。我们拥有一切。我把伸手去抓,却发现自己满手是血。
光线渐渐黯淡下去,我置身于一个房间里。完全没有预兆,就像在街边行走时,有人一把将自己拖了进来。日期、时间和脉络都不清楚,连外头的天气状况也不明。
我茫然地环视整个房间。
这里是熟悉的,大一以来一直租住的房间。自从刘北安退学寄住过来后,整个房间更加拥挤了。
刘北安坐在我的电脑前,眼圈乌黑,可能又熬夜了。
这是哪里?
刘北安说,你睡傻了吗?从退学那天起,我不一直住在你这?
我展开十指,定睛注视左右手心,干干净净的,没有血迹。没有腥味,无紧绷感,是做梦吗?
“比起这个,快过来看,我找到新的申诉方法了。”他难掩兴奋的神色,“政府部是有免费的司法求助热线的,甚至可以免费帮忙打官司。”
“那个啊,别想了,没用的。”
“不问问怎么知道?”
“我早就给他们打过电话了,他们回应千篇一律——申诉之类的需求不予受理。按规定,他们的受理范围相当有限。”
“什么嘛?”刘北安像泄气的皮球一样,一头栽倒在床上。一分钟后,说了一声“我要睡了安静点”,很快发出均匀的呼噜声。
与呼噜声震天响的人共处一室,总让人心情烦躁。
干脆出门转转好了,可随即我意识到自己的肚子很饿,当务之急是找点吃的。
我来到公用厨房,搜索冰箱,打算找到什么就吃什么。但不管是冷藏室还是冷冻室,可以充饥的东西半点没有。搜索的成果,只有半瓶沙拉酱、两罐啤酒和一袋涪陵榨菜。
为什么冰箱这么空呢?其他房客的食物应该也放在这里才对。我试着回忆。对了,隔壁女房客回老家了。而那对小情侣,由于几次发现食物变少(刘北安分不出哪些是我买的,一律照吃不误),开始把食物藏在房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