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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的天真、意气与悲悯好像被他抛下了,又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没有扔全,不伦不类地附着在他身体的某一处,最终把自己搞成了这副防备重重、竖着尖刺的样子。
在电影院里的时候,秦奂总忍不住去想——
所以,宁策所说的那些为了逼真不择手段的导演,有多少是他亲眼见到过的?那些让秦奂感同身受的,一个导演掰成灯光编剧和场务用的简陋片场,有多少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一个多月前的深夜,当宁策打开房门,看见满身困顿局促的自己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情?
秦奂算是栽了,载得彻彻底底,这事儿他自己一早就知道。
只是他没有料到,当宁策真的愿意对他毫无保留的时候,汹涌而来的疼惜与爱意会如同溃堤之洪,险些把他好不容易构筑的决心冲垮。
好在今晚宁策自己也不算冷静,他想,否则不知道会怎么笑他对面这个完蛋玩意。
【??作者有话说】
看看是谁栽了(探头
他的承诺
秦奂点的面在这个时候端上来。
屋里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两人在街边临时支起的塑料桌边相对坐着,一人面前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深秋天冷,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周围的景物安静地披着黑暗,唯有白雾顺着灯光袅袅升腾,氤氲了彼此的面容。
宁策挑食,点了一碗时蔬面,又有很多配菜不吃。
托盘端上来的时候,秦奂垂着眼,自然地抽了双筷子,把里边的豆芽同香菇丝挑拣出来,划到自己碗里。
他的动作完全是习惯成自然,旁边的服务员瞧得惊奇,连宁策在接过他拆好递过来的筷子的时候,都有几分怔愣。
汤面的热气遮挡了他神色的不自在,宁策喝了口汤,感到热意终于暖到了胃里,整个人才有了几分缓过来的感觉。
秦奂已经重新拿了筷子,默不作声地在挑面。
深夜,灯光,路边摊。
照理说这会儿应当是最容易拉近距离,说些体己话的时候,但不知怎么的,张口前,宁策倒是有了几分瞻前顾后的犹豫。
想了想,他还是选择了一个相对保险的话题:“陈三剪的戏还剩下回b市的几场,你……”
他顿了一下,想起几日前周翊转达的话,稍微组织了措辞:“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到如今为止,无论是氛围所致,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自认已经无法再把对方当做某个一时起兴的情人对待,只是往后如何发展,是要走还是要留,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尊重秦奂的意愿。
开始的心绪复杂之后,秦奂反而冷静了。
他和他老师的棋局你来我往地下了一整盘,现下自知败局已定,倒不急着揭开自己的底牌了。
他喝了口热茶,没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呢,想让我签你的工作室吗?”
宁策怔了片刻,看上去有点意外:“你不是心里明白得很吗。”
秦奂故意问:“不是为了和我划清界限?”
“之前是有这个意思。”宁策倒没有隐瞒的想法,坦诚道,“这不是有人不配合吗?”
“……”
他是坦诚了,秦奂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难得看到他吃瘪的样子,宁策笑起来:“只是开个玩笑。”
“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过你。”他说。
秦奂挑了一下眉,示意他讲。
宁策垂下眼,拣了一筷子面:“你大概一直想知道,试戏那天晚上,我为什么会答应你吧?”
他这么一说,秦奂也起了好奇心,跟在宁策身边的一个多月,他确实经常思考这个问题。
“不是因为色令智昏?”他调侃道。
“也有一部分吧。”宁策不予置否地笑了下,“不过大部分,还是因为你的眼睛。”
秦奂眨了一下眼,奇异地从他的神色里品出了一点怅惘的情绪。
因此在宁策抬手碰上他眼睫的时候,他没有躲开。
宁策的手指带一层薄薄的茧,大概是经常拿摄影机的缘故,碰上眼睑时并不疼,反倒有一种麻麻的刺痒。
“你那时候的眼神,我太熟悉了。”宁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那种被逼到末路,不甘心得要命,又迫不得已向人低头的眼神。”
“我当时就想,如果给你一阵风,这双眼睛里蕴藏的野心会不会也像荒原上的野火。”
“把荒野烧成灰,或者,把我烧成灰。”
“……”秦奂沉默了一会儿,问,“那我做到了吗?”
宁策睨他一眼:“想烧着我,你还差得远呢。”
话音落下,两人都笑起来。
宁策笑了一阵,想起什么似的,神情又认真起来,道:“如果你是想要我一句准话,我也可以告诉你——”
“秦奂,我欣赏你,也欣赏你的才华。如果你愿意,我会给你提供一个平台,以及所有我能提供的条件。”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终于觉出一点不理智来,但仍是把接下来的话出了口:“虚无的东西我也懒得说,只向你承诺,如果你需要,我的人脉、资源和财富,会以你为优先级。”
像是没看见对面的人惊讶的表情,他兀自地支着头笑:“你说,这样可以吗?”
风雨,我来替你挡,阻碍,我来替你清。你只顾向上走,你的前路星途坦荡,这是我承诺给你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