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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文艺工作者来说,过往的经历和体验是很珍贵的东西。
都说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然而不止是苦难,久旱甘霖,他乡故知,功名爱情,这些事物同样能够温养灵感,让创作者产出真正打动人的作品。
“我知道你现在对那条戏有点儿思路,但是没法具体地跟我聊感觉。”乔清提议道,“反正剧组还要在x市待个把月,你要不先放一放,等到把给你灵感的东西捋顺了,再重拍一条?”
这只是她作为一个演员的身份能给出的客观建议,最后要怎么拍,用哪条片子,还是看宁策怎么决定。
宁策没有立刻答话,伸手按了下眉心,道:“你让我先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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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天气不错,既有太阳,也不算太晒。
一早上《夏夜之梦》剧组还没有上戏,就听隔壁取外景的吵吵嚷嚷的,要赶在日头升起来之前保一条能用的镜头。
昨天晚上的夜戏一直拖到十二点多才结束,宁策就把第二天开工的时间往后推了推,让演员可以迟一点再过来。
等宁策到片场时,柴琰那头已经开始张罗换第二波演员上。
大剧组拍外景一般都不容易,平时在摄影大棚里还算各司其职的工作人员,一到了陌生的地方难免比平常手忙脚乱一点,一时之间,架摄像机的打光的布置道具的各自兵荒马乱,还时不时有人跟乱转的无头苍蝇似的撞上。
小柴导大马金刀地坐在高脚导演椅上,起初还拿个喇叭喊,到最后实在被手底下的人气得暴跳如雷,扯着嗓子吼——能干就干,不能干就下去,别瞎几把乱转悠,晃得老子眼睛疼。
“……”
宁策自从独立带组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失控得如同菜市场的片场,吵得人脑瓜子嗡嗡的。
偏生柴琰好像还有那个乱中取静的本事,扯着嗓子骂归骂,一点没耽误他往下赶进度。
在外围凑热闹和维持秩序的人里,宁策那张脸确实突出得过分了,不多会儿的工夫,路边就有好几个眼尖的工作人员认出了他,纷纷客气地过来跟他打招呼。
“宁导。”
“宁导早上好。”
“宁导这是去开工啊。”
“……”
就算三年没拍戏,宁策的名气和地位也在圈子里摆着,在场一些人甚至直接或间接在他手底下工作过,对他怀着一种天然的敬畏感。
忽然在片场撞见他,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宋瑶刚拍完一条,下来在场外补妆,乍一瞥见宁策,原本翘着的腿立刻放下了,人也立马精神了,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地喊了声:“宁导。”
一边喊一边心想我上一条拍得怎样他是不是又要训我了,等反射弧绕地球跑完一圈才想起来——哦,他现在好像不是我导演。
“……”
旁人的招呼,宁策俱是略一颔首以作回应,对谁都是如出一辙的冷淡。
等宋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心道不好,秦奂还没上戏,正想硬着头皮说两句什么的时候,对方却没打算给她这个机会,径直走进了《夏夜之梦》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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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遇今天到得比较早。宁策进来的时候,刚好和他在门口碰上。
最近天气比较热,为了做造型方便,他穿得简单清爽,往往t恤搭牛仔裤就过来上戏了,跟校园里的学生看上去没什么区别。
也不知道这小孩这两年都吃了什么,初见时他跟宁策差不多高,甚至稍矮一些,如今并肩站在一块儿,他已经比宁策多冒出半个头了。整个人瘦瘦高高的,笑起来却腼腆,像一株青翠挺拔的小白杨。
看到宁策,他稍稍弯起眉眼,问:“宁哥吃早饭了吗?”
“还没有。”宁策随口回,“一会儿先拍配角的戏,再拍你的,场务跟你说了吗。”
听宁策说没吃饭,林知遇蹙了下眉,但极快地舒展开了:“我知道。让他们和乔姐先做造型吧,我这里很快的。”
宁策不予置否地应了声,又交代了两句别的事,正想往里走,就看一辆保姆车从另一边驶过来,正好停在离片场不远的地方。
他以为是乔清到了,就多停留了片刻,宫中号梦白推文台不成想车门打开,里外的人不期然对上了视线,双双怔愣了一瞬。
“……”
秦奂的时间很赶,宋瑶拍完之后,下一场马上该他的单人戏,一下车就有一堆拿场记单、太阳伞和水的助理和工作人员围着他转,还有不少人拿着手机在拍,周围全是吵吵嚷嚷的说话声。
两人隔着人群短暂对视了两秒。
宁策还没反应过来,秦奂的视线已经率先扫过了他身边的林知遇,随后没什么情绪地转回来,神色温良恭俭地向他笑了笑,用口型喊了声,老师。
“……”
宁策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只当做没看见,转身走进了摄影棚。
林知遇抿了下唇,垂在身侧的手指无声攥紧了,他不再看秦奂,跟着宁策回了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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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第一场戏开拍之前,乔清才姗姗来迟。
她一进来就薅走了桌上的湿纸巾拿去擦汗,一边拿手扇风一边咕哝道:“热死我了。”
宁策睨她:“怎么这个点才到,睡过头了?”
“前两场又没我的戏,迟点儿到怎么了。”乔清压根不吃他那套,笑眯眯道,“而且我是打入敌人内部,去隔壁探查敌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