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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那封写满礼貌的敷衍之词的邮件发出第二天,谢婉亲自联系了他。
能叫宁策觉得亏欠的人不多,赵屏和谢婉夫妻起码排在前列。
出于种种考量,他还是妥协了,答应下周去s大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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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屏受邀去参加一部主旋律电影的拍摄去了,不在s市,谢婉带着学生来学校门口接的他。
谢婉太久没见宁策了,看见他第一句话就是心疼的:“阿策瘦了好多,x市拍戏这么辛苦吗。”
宁策说没有,又岔开话题,详细问了她最近的身体情况。
“我能有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好不起来也差不下去。”谢婉笑说,“《夏夜之梦》的成片,我和你师兄都看过了,你师兄说,这是你近几年完成度最高的片子,冲奖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有外人在场,她这么说还是委婉了。
赵屏看完初版剪辑之后,当即给宁策打了一通长达两个小时的电话,讲的原话是“如果银像奖的评审组长了眼睛,就该知道把票投给谁”。
宁策勾了下唇角,说:“片子已经投了,剩下的看结果吧。”
s大作为全国知名的培育演艺人员的摇篮,建校历史悠久,横跨了将近三代人。
s大是宁皎的母校,也是宁策的外公曾经任教的地方,宁策一半的童年就在这里度过。照理说,他应该对这里并不陌生。
但是时间过去太久,学校的建筑和外观不知道翻新了几次,熟悉的人不见了,记忆中的布局早成了校史馆里的影像。
宁策感到轻微的、因为物是人非生出的怅然,但这感觉不过一瞬而逝,很快淹没在了习以为常里。
即使在俊男美女云集的电影学院,宁导那张脸仍旧鹤立鸡群,何况他的名声在影视圈里实在响亮,是个s大的学生都能把他的电影报上几部。一行人只是从校门口到学院礼堂,就引发了过往学生不小的骚动。
礼堂里更是夸张,过道上都有人搬了椅子坐,据说还有不少别的学院的人过来蹭听的,只是到底是为了听讲,还是为了凑热闹看这位知名导演有没有照片上帅,就不得而知了。
来的人再多,对宁策都没什么影响。
他顶多有些讶异,上台前最后跟谢婉确认了一遍:“真的没有指定内容?”
“没有。”谢婉笑说,“讲你想讲的东西,什么都可以。”
“你已经站在这个圈子的最顶层了,阿策。”
她看着宁策,眼神里有不加掩饰的欣慰和骄傲。
“这意味着你说的任何一句话,在这里都会是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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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策没有制作ppt,连配合讲课放映的材料都很随意,就是一段一段的电影原片。
开场时,他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称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都会是烂片鉴赏会,有高雅艺术追求的同学可以提前离场——不必顾虑他的面子,即使日后在选角现场碰上他也不认脸。
学生听完都笑,笑完集中了精神,认真听他讲。
说是分析烂片,宁策拿来当例子的全是他自己的电影片段。
他就像任何一节影视鉴赏课的老师那样,带着学生拉片,只是他站在更专业的导演角度上,条分缕析地告诉他们,他拍摄时的思路、剪辑运镜的技巧,哪个点是迎合观众需求,哪个点有更深层次的艺术内涵。
即使对自己的作品,他的评价同样客观,有缺陷就直白地指出,有不足就提一提复盘时候完善的思路。
如果说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是被他身上的光环和噱头吸引而来的。到了后半场,多数人都不再抱有玩笑和凑热闹的意思,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听他一点点拆解。
无论时地,无论身份,艺术总是共通的东西。
宁策所做的,就是将包裹在表面的附加物剥离,叫他们看一部电影的本质和内核。
整整两个小时的讲座。投影仪关闭,灯光亮起时,场内仍然鸦雀无声。
像一部电影放映结束,所有人都沉浸在对情节的思索中。
谢婉上来接过话筒,简单做了过渡和感谢,又说,接下来可以跟主讲人提问。
她含笑瞥了眼宁策,补充道:“除了私人问题,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
礼堂安静了片刻,底下紧接着举起了好几只手。
前两个学生都跟宁策交流了专业上的问题,还有刚才听不懂的地方。
第三个男生接过话筒的时候,想了一想,胆子很大地道:“宁导,您的母亲宁皎女士也是我们学校的知名校友,请问您走上艺术这条路,是受到她的影响吗?”
“……”
这个问题一出,台上的宁策还没有什么反应,谢婉微微蹙起了眉。
宁皎的话题太敏感,无论是她本人惊才绝艳的戏曲天分,还是她疑似插足他人感情,巅峰期隐退生下私生子,甚至传闻最后因为精神问题自杀,每一样拿出来都是众人热烈讨论的谈资。至今业内对她的评价仍是褒贬不一,更不要说被她影响最大的宁策。
尽管谢婉已经交代过学生,尽可能不要在宁策面前提到他母亲,但仍有好事者想要刨根问底。
她正要上前接过话筒,把这个问题敷衍过去。
没想到宁策静默了一瞬,随后坦率地回答:“是。”
“即使她陪伴我的时间很少。”他回忆道,“但不可否认,因为她我才喜欢上的摄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