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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前了一个多小时抵达,久久地盯着大屏幕上滚动的航线信息,他手中还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上是他与周晏礼的微信聊天框。他们的聊天记录停在一个半小时以前,周晏礼对他说,登机了。
看着推着行李来来往往的旅客,陆弛突然心神一恍。这些年里,因为周晏礼不便自己出门,陆弛从未在机场接过周晏礼。可许多年前,周晏礼却几乎每个月都要来机场接他送他。
那时陆弛还在e记工作,天南地北的出差,一年当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外地漂泊着;而那时周晏礼还没出那场彻底改变他们生活的车祸,病情也远没有后来那么严重,他大多的时间都在医院忙碌,然后一天天数着陆弛回家的日子。
他们那时候有过一些无伤大雅的争吵,大多都是陆弛挑起的头,现在想想,能吵得起来也不算太差,至少比现在要强。
那时他们对未来有许多可笑的、青涩的畅想,陆弛正做着成为事务所合伙人的梦,而周晏礼则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骨外科最顶尖的医生。也许他们能够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彼此在自己的整个世界公开,甚至还可以去国外结婚领证,成为法律意义上的伴侣。
他们现在过得自然不算太差,甚至拥有了世俗眼光中人人歆羡的功成名就,可一切都与当初的愿景背道而驰。细细想来,他们所有的愿望竟都一一落空。
陆弛恨极了那个无法挽回的、失控的雨夜。可人生哪有重来的路。
恨命运太缥缈,陆弛只能恨自己。
陆弛的思绪断断续续,直到周晏礼与于叶出现在自己面前才蓦地回过神来。眼前的周晏礼与于叶都西装革履,脸上不带有丝毫舟车劳顿的疲惫,反观陆弛,因为没上班的缘故,他只穿着一身卫衣和牛仔裤,头发也没怎么打理,更要命的是眼底的乌青,简直骇人,仿佛一连在外奔波劳累几日的不是周晏礼与于叶,而是陆弛。
不知怎地,陆弛竟觉得有些尴尬。他干笑了一下,权当是打招呼了,而后伸手去接周晏礼的行李箱,却被周晏礼不动声色地挡开了。陆弛怔了一下,没再坚持。
诡异的氛围在三人之间弥漫,竟还是于叶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冷场,他笑着揶揄说:“陆弛跟周总的感情可真好,大清早的还赶来接机。”
陆弛愣了一瞬,下意识地去看周晏礼的神色,却只望见周晏礼英俊脸庞上的冷静与平淡。他的拇指与食指反复揉搓着,须臾过后,他干笑了一下,对于叶说,都是应该的。
于叶很快看到了他的司机,他将自己手中的箱子和包递给司机,而后与周晏礼、陆弛二人告别。
于叶走后,陆弛牵住了周晏礼的手,用拇指摩挲着周晏礼的手背,轻声问:“你……还好么?”
周晏礼的表情淡淡的,他反握住陆弛的手,坚定而有力,认真说:“我很好。”
陆弛的眉心依然锁在一起,他舔了一下嘴唇,犹豫道:“可是——”
周晏礼捏捏他的虎口,平静地说:“没有什么可是。回家吧,我有点想吃你做的饭了。”
一回到家,陆弛正准备洗澡,却被周晏礼突然叫住。
“陆弛,我有点饿了,你先做饭吧。”
陆弛愣了一下,确认道:“不用先洗澡么?”
周晏礼摇了一下头,说:“这两天太累了。饭局上只想着怎么讲话,饭都没吃多少。家里有排骨么?我想吃土豆炖排骨。”
陆弛一时摸不清周晏礼的想法,只是下意识地顺着周晏礼的话想下去,他说排骨已经提前放在冷藏里化冻了,现在就可以做。
闻言周晏礼笑了笑,他捏了一下陆弛的脸颊,说:“快去吧老婆。真的要饿昏啦。”
陆弛连声说好。
等周晏礼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陆弛的午饭已经差不多要做好了。周晏礼走进厨房,他环住陆弛的腰,在陆弛的颈间深深嗅了一口,说:“好香啊。”
陆弛一边给高压锅放气,一边催促周晏礼把料理机中的豆浆倒出来,等到一切都准备好,陆弛脱掉了围裙,与周晏礼一同坐在餐桌前。
周晏礼夹了几块排骨放进碗中,就着米饭不过一会儿就吃光了。
周晏礼很少表现出这副“饿狼”般的模样,陆弛见了不禁哑然失笑,问:“这几天都没吃好吧?”
周晏礼点点头,他放下碗,坦诚地说:“是啊,外面的饭哪有老婆做得好。”
陆弛低头笑了一下。以前他长时间地出差,在家的日子大多是周晏礼做饭。后来周晏礼的手受了伤,他便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做饭的工作。起先他什么都做不好,只会做个番茄炒蛋,什么肉菜都做不来,可慢慢的到如今他竟什么都学会了。
等到周晏礼将碗筷收拾到洗碗机中,陆弛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了。
周晏礼回到卧室,他坐在床边看了陆弛一会儿,亲亲陆弛的额头问:“昨天没睡好?”
陆弛支吾了一会儿,终于承认道:“嗯,没睡好。”
因为常年拿手术刀,周晏礼的手上布满茧子,他轻轻抚摸着陆弛的脸颊,语气中略带歉意地说:“是不是因为我昨晚凶你了?是我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
陆弛肩膀一紧,他嘴唇翕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周晏礼轻声叹息,说:“我不该吼你。我只是觉得你太紧张了。陆弛,我现在真的比以前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