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2 / 3)
他们在,那些眼红嫉妒的,也不敢抢咱们的好处!”
他为谈成这笔大买卖而沾沾自喜,这些天两人为了保守秘密,连自家人也瞒着,忍得很辛苦,虽是没说出来,但脸上难免带出些古古怪怪,不过两人平日行径就被大家看不惯,倒也没人专门去问他们。
两人聊了很久,还谈到这笔钱到了之后要怎么用,冯二狗想去天水郡置办个大宅子,顺便把家里人都接过去,再雇上几个奴婢伺候,好吃好喝,从此不用为生计发愁,华三郎笑他没见识,说天水郡算什么,要去就去长安,或者干脆去南方,往建康去,那才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繁华之地。
三天后的一大早,当第一缕晨曦照在冯华村时,村子里大部分人已经起床洗漱,贺家商队果然如约而至。
冯二狗起得晚,华三郎估计是想要在贺家面前独占鳌头,也没有过来喊他,等他被喧哗吵醒时,外头已经乱起来了,冯二狗迷迷糊糊,披着衣服从支起的窗户里往外看,就看见这辈子都没法忘记的一幕。
村子里的人被村长喊到村口,据说是有重要的好事要宣布,村长脸上喜气洋洋,还说喊上家里孩子老人——冯二狗在冯家猫嫌狗厌,大家就故意没喊他。
到了村口,村长说贺家以后要把咱们村后山,也就是仙翁岭包下来,专门采集山货再运出去卖,以后咱们村子的人都有福了,每月都有钱可领,唯一的要求是以后没有贺家允许,冯华村的村民就不能再进山。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村长说这番话时,贺家人手已经将被召集过来的村民围起来,村长话音未落,直接就被身后一人扼住脖颈,长刀一抹,血溅三尺!
村民都吓坏了,下意识就要一哄而散,可早有准备的贺氏如何会让他们有逃脱之机,当即就像把鸡围起来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杀,贺家还怕留下太多痕迹,直接把人捉住了抹脖子,然后一具具运到那条山路,往山沟里扔。
男女老少,无一幸免。
后面尸体太多运得太累,他们干脆就在村口挖个小土坑,把几具尸体扔下去再填上土完事,反正这冰天雪地的,也很少有人会专门过来,再说过个半天,只要下一场雪,就能将这里全部掩盖。
冯二狗看着这一切,已经吓木楞了,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他哪里还敢出门,当即哆嗦着往后面翻窗。
他也不敢从后面跑,因为村子前后早就有贺家人把守,他怎么跑都跑不出去的。
但后院有一口井,干枯多年,冯二狗小时候还贪玩掉下去过,井底全是淤泥,摔不死人,他就往那口井里跳下去,希望贺家不会专门来搜这口井。
贺家的确也没来搜井,小土坑被尸体填满了,他们懒得再挖,直接就将剩下的尸体往冯二狗藏身这口井里扔。
他缩在井底石壁上,眼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同村人变成尸体一具接一具砸在他旁边,又冷又饿,却只能紧紧捂住嘴巴,生怕在里面发出一点动静,被上面的人听见了。
回忆到此为止,冯二狗的面容几乎扭曲狰狞。
他身体重新又蜷缩成一团,死死捂住嘴巴,眼泪使劲往外冒,好像又回到那天的情景。
在场另外一个下过井的陆无事为他佐证:“我方才在井下确实摸到多具尸体,只有他一个活口,想来是那些人嫌山沟太远,土坑又太浅,最后直接往井里扔。”
只是他们没想到,冯二狗也躲在井里,并最终躲过一劫。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任谁都没想到屠村背后竟是这样一个缘由。
金矿与岩盐固然让人眼红,可村民们并不知情,贺家人就为了彻底守住这个秘密,竟不惜屠村,甚至连尚在襁褓的小婴儿都不放过,可见其丧心病狂。
“殿下,方才村外发现野兽的踪迹,好像是一只老虎!”
冯二狗的故事即将终结,正好有人匆匆来报。
“那饿虎一双绿幽幽的眼睛,见了我们人多势众,当即就夹着尾巴跑了,卑职没敢让人追上去!”
公主与陆惟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想到那天晚上,两名吓破了胆子的士兵说自己遇到山精鬼魅,其中一人更是吓得直接坠崖。
冯华村如果尚在,这老虎也不敢跑过来,无非是被这里的死人气息吸引过来,又徘徊不去,舍不得走。
精怪是没有的,比凶兽更险恶的是人心。
“还有一个人,华三郎呢,贺家人应该不会杀他吧?”陆惟问道。
“我,我不知道!”冯二狗摇摇头,“我看见他也被吓坏了,瘫在地上,但贺家人没杀他……”
在找到金矿和盐之前,贺家人肯定是不会杀害他的,但找到之后华三郎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说不定到时候他连最初那一百金都保不住。
假设华三郎一开始就告诉村长,由全村人来保守这个秘密,或者直接上报官府,后果可能还不会那么惨。
但乱世之中,身怀巨富而无法自保,就像一个绝色美女双手空空行走夜路一样,如赵皇后那般的身份,也免不了被辗转多手,沦为艳闻,更何况是这一帮村民呢?
华三郎的见识和贪婪局限了他自己,也害了全村人。
眼看从冯二狗这里已经问不出什么了,陆惟让陆无事安置好他,转身与公主进了屋。
“殿下对贺家有印象吗?”他问道。
如今商队走南闯北,与镖局长期合作来保平安是很常见的,尤其是贺家这样的大商贾,更会养一支专门的镖队,或者家仆护院人人习武。
但一般护院镖师顶多身手强些,可以保护商队平安,打退半道的贼匪,跟杀人不眨眼还是有区别的。
这次冯华村如此干净利落被灭,陆惟第一反应是:这不是寻常镖师或江湖人能干出来的,起码也得是长期训练的死士,又或者武功高强行动一致的侍卫。
公主仔细回忆了一下。
“柔然每年两趟,会有商队从大江南北带东西过来,有些商队的目的地不是柔然,而是往西的大食或大秦,也有绕一圈再往南走身毒的,但柔然人不是好相与的,常常会强迫他们用柔然的牛羊或皮毛换来中原的好东西,大多数商队免不了被勒索,连可汗也不好管这些事。只有少数打通关节很有势力的商队除外,贺家就是其中之一。”
陆惟觉得公主在柔然十年,对许多事情,方方面面的观察都很细致,可以说基本没有浪费过光阴,这种事情换作别人,哪怕有公主这样的身份,也未必会去打听。
“这么说,贺家跟柔然上下关系都不错,那他们是站在公主这一边吗?”
公主道:“他们不站队,如果非要说,他们跟已经逃亡敖尔告的敕弥关系更好一些,不过敕弥与他们也只是互相利用罢了。敕弥此人十分排外,瞧不起外族人,我在柔然十年也不入他眼,何况是这些商人。不过贺家能在柔然混得开,确实是有两把刷子,你是在怀疑什么?”
陆惟怀疑,从长安到柔然,一些人,一些事,如珠串一般,串起一条长线。
这条线上的人,有无视天子权威意图暗度陈仓将公主作为玩物的野心,有胆大包天屠村杀人只为金矿岩盐滔天利益的贪婪,还有勾结柔然人在公主入城时制造刺杀的布局,数珍会、贺家,都只是这条线上的一环。
他们今日有胆干这些,他日若有天大的好处,焉知不会干出更骇人听闻的事情呢?
陆惟微微蹙眉,百转千回,这些话一时半会说不明白,但聪明如公主,已经从他那一川眉字和两人的对答里,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陆郎犹豫了,你不想继续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