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节(1 / 2)
章玉碗叹了口气,看着她被义安扶起来之后,口角流血眼泪鼻涕一脸狼狈的模样。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要与我说什么?”
博阳公主抽抽噎噎:“有一回岑庭与我饮酒作乐,喝多了,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他说,说有十五在,就算他们舍弃家业,只要保存性命,最后也能翻身……”
章玉碗:“十五是什么?”
博阳公主:“我不知道,我当时就问他,他语焉不详,说十五就藏在这长安之中,是他们的杀手锏,还说赵群玉能干的事情,他们也能干……我当时也没当回事,听就听了,只当他酒后狂言,毕竟岑庭此人也没什么能耐,但这些天,我不是被关在家里吗,我想戴罪立功,想出去,我就一个劲儿地想,他说的十五到底是什么……后来我想到,上回你们不是在洛州查到一间叫为‘十四’的当铺吗?这十五,会不会也是一间当铺,就在长安?”
如果博阳公主没有胡说,这倒是一条值得重视的线索。
数珍会在北朝,已知共有十四间当铺,每间当铺都是一个传递消息的据点,这些据点都分布在北朝相对重要的州县,如张掖、洛州等地,因为只有四通八达的交通要地,才有交流消息的条件与价值,那些小县城,开个当铺入不敷出不说,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
所谓的十四间当铺,倒是歪打正着,让博阳公主说对了,而这十四个地方,随着岑留岑庭的招供,也基本都被找出来了。
换句话说,数珍会这些年在北朝的苦心经营,基本十不存一,连贺家商队也都尽数被抓获,余下的逃亡南朝,估计一时半会也不敢回来了。
但章玉碗不认为“十五”是一间当铺。
一间当铺不足以成为岑庭口中的杀手锏,如果他们真留了什么后手,在死前早就该拿出来了。
由此可见,这所谓的“十五”可能也没有岑庭说的那样重要,不过总归是要禀告陛下,让他自己决断的。
章玉碗心里想着,迎向博阳公主略带期盼的眼神。
“怎么样,这条消息能不能换我出去?”
“能不能,是陛下说了算,我先走了,你等消息吧。”
博阳公主气得大叫:“章玉碗,你站住!”
她看见长公主还真就站住了,然后问了她一个问题。
“博阳,如果你是我,你觉得我对你是何印象?”
博阳公主看着她,她也看着章玉碗。
两人四目相对,博阳从她眼里看见了自己的狼狈和可笑。
“厌恶和痛恨,还有嘲笑吧?”博阳也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更别说痛恨了。”章玉碗道。
博阳嗤笑一声,只当她虚伪。
“因为每次看见你,我就会想,如果我没有去柔然,没有这十年,我就会是跟你一模一样的,我可能也会像你纵情声色,沉溺在虚假的繁华里,假装自己一呼百应,无所不能。我应该,可能也是这样一个人。”
博阳听得完全愣住,也忘记去反驳怒斥,只会怔怔看着她。
“人生不过百年,自然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博阳,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行,若是后悔了,就早些回头是岸,公主的身份可以让你尽享荣华富贵,却无法庇佑你一辈子都这样醉生梦死。”
说完,章玉碗转身就走。
义安公主忙忙跟上,她不时回头,去看仍坐在地上发愣的姐姐。
但章玉碗却没有再回过头。
博阳是她过去的一个缩影,她却终究不是博阳。
章玉碗带着义安公主入宫,将博阳公主所说的线索如实禀告,皇帝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没头没脑的话,知情的人也死了,只能慢慢查。
“博阳自己犯了过错,没理由让别人跟着折腾,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就不要再去看她了,让她好好反省吧,如果你们总去看她,她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就更不会去思考自己的过错。”
皇帝这番话是对义安公主说的。
别的不说,皇帝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敏感多疑的少年了,他固然也还多疑,但决心与魄力却已经远远超过他这两个妹妹。
博阳还在原地时,皇帝已经走远,她跟不上兄长的步伐,就只能被遗弃。
不过他们兄妹之间的恩怨,跟章玉碗关系不大。
她念着雨落今晚做的荷叶烤鸭饼和芙蓉酥,也没多余心思掺和他们两兄妹的恩怨,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完,就告退出来。
虽然从小在这宫城里长大,对这里所有雕梁画栋了如指掌,但十年之后的现在,章玉碗早已生疏,也不爱多作停留。
在她看来,这宫城象征着权力的同时,却也将手握权力的人禁锢在里面。
回到长公主府,闻见熟悉的香气和味道,章玉碗眉开眼笑。
“我们家雨落最是心灵手巧了,什么样的菜肴到了你这里都能做出花来!”
除了荷叶烤鸭饼和芙蓉酥两道菜肴点心,雨落还另做了一道虾羹,一道蒜蓉片鲈鱼,全是章玉碗的心头好。
换作平日,久伤初愈的风至,闲来无事的章钤素和等人,都会被她召来一道用饭,不过这两日风至出去采买东西了,章钤跟素和也都被分派出去打理事情,为中秋后出门做准备,便只剩下章玉碗和雨落。
不一会儿,小橘跑进来捣乱一通,转眼又蹦跶出去不见踪迹,雨落玩心还重,见状就请罪出去追着猫儿玩。
章玉碗将手里芙蓉酥咬下一口,正在思索博阳说的那“十五”究竟随口捏造还是真有秘密,眼角余光便见一名不速之客从外头翩然而入。
难为他大热天还罩着一身玄色披风,也不嫌闷,估计还是走的后门。
章玉碗不觉哼笑:“我不日就要南下啦,还会经过东都洛阳,看那雍容牡丹哦,你若是好好求求我,说不定我会想想法子,把你也捎上呢!”
陆惟摘下披风兜帽,本是带着懒懒笑意,正欲回答,冷不防听见去洛阳的话,却微微一愣。
“为何去洛阳?”
章玉碗自然将今日两趟出入皇宫的原由说了一下,有皇帝请她代为迎亲的事,也有博阳公主说的话。
陆惟听罢陷入沉思,竟有些出神,任凭她喊了两三声,也兀自思索,章玉碗便知道他必是在想很重要的事情,也不去打扰,兀自将吃了一半的晚饭用完,再让人给陆惟上一碗虾羹。
等到他自己醒过神,面前的虾羹已经冷了,而长公主也早就不见人影。
“殿下呢?”他召来门口仆从询问。
“汝阳侯约了殿下去临水坊听曲儿,殿下在更衣准备出门。”
仆从有问必答,眼前这位是常客,外面固然不知道,但他们还是晓得的——鉴于两人如今不宜过早暴露亲密关系,对外依旧维持冷淡疏离,长公主府用的也多是从柔然跟回来的老人,自然上下一心口风紧。
时下许多乐坊,女客也是可以去的,甚至有专门为女客开辟的入口和通道,对于长安的高门贵女们来说,这也是一个消遣玩乐的好去处。但章玉碗从未去过,以前是年纪小,出宫机会少,回来之后也没多久,还未见识过所谓“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的乐趣。
刘复听说之后,就自告奋勇要带她去开开眼界,章玉碗自然也答应了。
上回发现陆惟与公主暧昧之后,刘复还嚎啕大哭了一场,现在还没过几日,很快又调整好心情,活蹦乱跳死皮赖脸过来找公主了。
自从李闻鹊接掌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