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1 / 2)
他有点慌,对方要是回长安告状,说郑家跟柔然人和南朝人沆瀣一气,郑家怕是下场比赵群玉还惨。
施默和周颍跟在他后面。
“章玉碗那边呢?”
郑漓道:“我儿已经带人过去了,山庄前后门已经让人守住了,现在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他们按理说还在这里头的!”
“找!掘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出来,这里肯定还有包庇他们的人,照我看,全杀了算了。”施默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杀气腾腾。
郑漓面色难看:“那些都是我们郑家请来的宾客……”
“都什么时候了还宾客!”施默冷笑,“这些人但凡放一个出去,我们大汗远在天边倒是无妨,只怕你们郑家灭门顷刻就在眼前,你们能糊弄刺史,能在洛阳为所欲为,难不成还能在长安大军面前以卵击石?!”
周颍也道:“郑郎君,你得马上下决断了,这也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安危,左右柳家你们也动手了,不差在场这些,事后只要一把火烧干净了,咬定这些人丧生在火海,他们无凭无据,也不敢如何的!”
郑漓青白变幻交加,最终咬咬牙。
“若是这么干了,郑家只怕不再容于北朝,两位能否给我一个保证?”
周颍看了施默一眼,反应很快:“敕弥可汗那边我们做不了主,不过吴王殿下这边,我可以向你保证,最迟今年年底之前,南方就会有动静,到时候长安那边自顾不暇,肯定不会再有余力管你们!”
施默皱了皱眉头,他本来就不认为自己必须给郑家一个答复,因为他们从头到尾同样将郑氏当作棋子罢了,但事已至此,郑漓现在满心惶惶,慌不择路,自然要先安抚下来。
“柔然也一样。”
时间已经容不得郑漓再犹豫了。
他对郑家管事下了一个连自己都胆战心惊的命令。
“把所有非郑家的人都杀光,一个不留!”
……
罗胜是罗逵的心腹,跟着他一道来东都山庄的。
谁能知道,好端端一场寿宴,竟成了夺命宴,一连死三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其中还有他们罗家的家主罗逵。
罗逵出事之后,几名罗家下人连夜扶灵出去,尸体就暂时在离此二十里地的义庄里,罗胜作为罗家管事和嫌疑人之一,暂时无法离开,只能留下来,等到这场为期三天的宴会结束,他再出去接回家主的尸体,入土为安。
外面还在开践行宴,但罗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连家主都折在这里,罗胜压根就没有心思出去吃席,他只要一想到罗逵之后,罗家没有能挑大梁的人,就禁不住忧心忡忡。
几个人正在收拾行李,喧哗声由远而近,隐隐炸开。
罗胜停下擦拭随身酒壶的动作,侧耳倾听片刻,有点疑惑。
“怎么像正院那边传来的?”
他们的住处在正院左侧,距离不远。
一名罗家护院起身。
“我去瞅瞅。”
他大步走向外头。
院门虚掩着,这护院刚要伸手去拉,门就从外头被踹开了!
他只来得及后退半步,手差点被门扇到,表情一变,正要开骂——
一群提着刀的人冲进来,杀气凛冽,扑面而来!
护院愣住,正要张口发问,刀锋闪烁寒光,已经戳进他的胸口!
插入,抽出,不过眨眼工夫而已。
护院只觉心口一凉,紧接着是剧痛,由胸膛开始蔓延到浑身各处。
他踉跄后退两步,下意识扭头去看罗胜他们,嘴巴却只能涌出鲜血。
“你们做什么!”罗胜身边的人大喊起来。
其实已经不用问,这些人都提着刀,见面就杀了他们的同伴,还能是干什么?
但众人完全是难以置信的震惊,甚至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罗胜反应已经算快了,在对方冲过来时,他朝内扑过去,想要去摘自己挂在墙上的长刀。
但是对方的动作比他更快,在他伸手将刀刚刚抽出来之际,身后的凶器已然近在咫尺!
罗胜低头看去——
一把尖刀从背后捅穿,又冒出尖尖的刀锋,他的血染红了这把刀,腥红暗沉。
罗胜忽然想道,这把刀是不是已经杀过很多人?上面层层叠叠的新旧血迹,分明不止是他一个人的。
他费力想要扭过头去。
杀他的人,是前两天还跟他喝过酒的郑家管事。
罗胜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
就像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家主会死在这里。
罗家对郑家,明明是忠心的啊!
连罗家都杀,郑家这是疯了吗?!
但他没有等到答案,甚至连眼神都没跟对方对上,刀就已经从他身上抽出。
罗胜被重重一推,倒在地上!
……
在这样一出屠杀开始之前,陆惟他们已经在郑好娘的带领下,七弯八绕,从小路来到她的院子面前。
东都山庄很大也很绕,这样平日里固然有不少客人会迷路,可也有一个好处,有熟悉地形的郑家人引领,他们可以避开所有耳目,一路畅通无阻。
但前后门是一定会有人把守的,翻墙也不现实,因为墙内外同样有护院巡视。
郑好娘的阁楼很小,跟郑月的没法比。
孤零零一座小楼矗立,外面连着一个小院子。
连小厨房都没有,要吃点东西只能去山庄的灶房取用,跟着其他人的份例一块,天气凉的时候往往来回一趟食物就冷掉了。
但现在,小也有小的好处。
仅有的一名婢女是郑好娘的心腹,陪着她出嫁,又陪着她回来,看尽她的心酸,也是她最忠诚的伙伴。
郑好娘从陆无事背上下来,顾不得羞涩,她伸手去敲门。
手指叩一下,停顿一下,又连敲三下。
很快有人来开门,是她的婢女。
“娘子,快进来!”
越过两人的肩膀,陆惟看见坐在屋子里,正拿着帕子温柔擦拭长剑的长公主。
后者看见他们,抬起头,朝陆惟甜甜一笑。
天光西斜,云霞带血。
只有佳人伫立潮头,静待风雨降临。
正院陷入了一场屠戮。
郑漓没敢进去。
他就站在门口,遥遥听着里头的动静。
一开始是愤怒的叱骂。
骂什么的都有,人在生死边缘,多难听的话都能往外蹦。
这本来是一场饯别宴,众人也没料想会发生这种事情,许多人不可能随身带着兵器,尤其是世家子弟,他们随身带来的仆从不可能乌压压全涌进去上座,通常他们只带了一两个贴身仆从或婢女,谁能想到竟会突如其来发生这样的事情。
别说遭遇屠戮的人没想到,连郑漓都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一步。
他心里知道,周颍和施默巴不得他把这里的客人都杀光,因为这意味着郑家无法再犹豫骑墙,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的投名状,从今往后,郑家只能死心塌地效忠南朝,绝对没有第二条路。
但郑漓也确实别无选择。
他儿子郑彰杀了赵三郎,虽然一时半会还没暴露,但跟来的赵家仆从肯定会怀疑,他们在郑家地盘上不敢发作,等回去了一定会告状,而且他派出去杀柳家的人还都死了,这说明柳家很有可能得到消息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