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4 / 4)
个下人的眼中,并不值得多费心神。
下人和主子一样的高傲,姜梨心里想。
诺大的国公府,好像也比外面要暖和许多,不知是不是用了地龙的关係。还是因为姹紫嫣红的让人眼里生出春意,心里也暖了起来。赵轲带着姜梨走过前堂,穿过长廊,到了后院,停在院门口,道:“到了。”
姜梨抬眼看去。
一路上,国公府里除了挂着的灯笼外,房间里面并无灯火点缀,除了幽微的灯笼外,安静无比,像是所有的人都睡去了。然而到了这院子,彷佛突然走进了一个新天地,眼前霎时大亮。
雪地里单单扫了一块空地出来,空地上是堆好的柴火,火苗烧的旺旺的,将整个院子的雪地都映成红色。一些火星迸溅出来,像落到地上的星星,转眼消失不见,热意却留了下来。
人声掺杂在其中,使得一切都热闹起来。一瞬间,原本华美精緻的府邸,突然生出了无限的烟火气。每一个人在其中都是鲜活的。
姜梨往前走了几步,看见司徒九月正站在火堆前,蹙眉好像在思考什么。姜梨这才看清楚,火堆旁边,果然还有一堆削的尖尖的竹籤,他们果然如自己所说的那般,将需要准备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姜梨简直哭笑不得。
闻人遥凑近司徒九月,似乎在问司徒九月什么问题。不过显然司徒九月兴致不高。孔六和穿着薄薄单衣的姬老将军正在比划拳脚,好像要切磋似的。陆玑则远远站在一边,他是斯文人,大约对烤鹿肉这等事还是颇有隔阂。离那放在一边的新鲜鹿肉远远地,像是避之不及似的。海棠倒是很安静了,她如今身在国公府,和姜梨又有渊源,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今夜她也在。只是坐在一边,挂着面纱,不知在想什么。
姜梨觉得有些新奇,这个国公府和她的想像里完全不一样。其实上次过来的时候,姜梨已经感觉到了。难以想像心思颇深、喜怒无常,活的那般清醒的姬蘅会生活在这么一种氛围里。她以为姬蘅所处的环境,充满厮杀,勾心斗角,见不得天日那种。
但也不一定了,并非所有的人都如表面上看的那般。现在眼前的这些,说不准也是表面上的,她还并未真正走进去,说到底,她也不是真正的瞭解姬蘅。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赵轲突然道:“大人来了。”
姜梨顺着赵轲的目光回头看去。
雪夜里,他的红衣格外显眼。姜梨总是奇怪,天下男子皆是不穿红衣,总觉得红色可能是女子喜爱的色彩。偏姬蘅总是爱穿了,不仅穿,还穿的极为好看。没有一丝一毫的脂粉气,虽然他生的极美,但是薄情的美,就像是他那把描满华丽牡丹的金丝摺扇,再美,也是一件杀人的利器。
他慢慢的走到了姜梨面前。
姜梨瞧着他,笑道:“国公爷。”
“不想笑便别笑,”他道:“我知道你并不愿意前来。”
姜梨:“…没有的事。”
“论起口是心非,没有人比女人做的更好。”他漂亮的眼睛在夜色下像是某种宝石,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直盯着看,“虽然你还不是女人……但你做的,是其中佼佼者。”
“如果这算是国公爷的夸奖的话,那我就接受了。”姜梨坦然道:“不过今夜,其实不是国公爷邀请我前来的吧?我想是姬老将军的主意,国公爷拗不过,才教赵轲带我过来的?”
姬蘅道:“你既然知道,就不应当怨我。”
“我没有抱怨国公爷。”姜梨噗嗤一笑,姬老将军是个什么脾性,姜梨都晓得了。喜怒无常的姬蘅在姬老将军面前毫无办法,想想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不要认为有趣,”姬蘅笑盈盈的看着她,“等下你就明白了。”
姜梨的笑容戛然而止,正想要说什么,闻人遥往这边一看,突然发现他们俩已经来了,就呼道:“姜二姑娘,阿蘅,你们来了怎么也不吭声?快点过来,只等你们两人了!”
姬蘅的笑容一瞬间变得锋利起来,看向闻人遥的目光,姜梨都忍不住觉得有点冷。她不禁奇怪,是什么给了闻人遥这么大的胆子,让他可以无视姬蘅的任何眼神嗯?
啧,这大概就是他们“乩仙门”的高明之处吧!
姜梨和姬蘅往他们那边走去,篝火比方才更旺了一些,走得近了,能听到火星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鲜活。
“姜丫头!”姬老将军中气十足的道:“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不是会烤鹿肉吗?来吧!”
这老头子和姬蘅一个德行,彷佛天生旁人就该对他说的话听从一般。这或许是将领的通病?发号施令,只需要手下服从就是了。姜梨任命的走过来,先是瞧了一眼那鹿肉,鹿应当是新鲜猎到的,皮毛已经被褪的赶紧,却没有分割的很仔细,一大块盛在银盆里。
姜梨问:“这是新猎的?”
“当然。”姬老将军得意的一抬头:“老夫亲自猎的,蹲了一个时辰才找到这只!”
姜梨:“……老将军真是老当益壮。”
鹿肉有了,竹籤有了,调料也都有了。甚至于姬老将军还真的找了一串鸟来,不知是从哪里找到的,要姜梨来做叫花鸟。当然了,这么多人,也不当只吃烤鹿肉,在雪地里,早已铺上了竹席。竹席下面亦是铺了地垫,竹席之上,则是保暖的皮草。
在竹席上,还有长长的桌子。桌子早已摆满了一些精緻的糕点小食,还有美酒。是有两种,有青碧色的瓷酒壶,也有大酒坛子,估计是从地下刚挖出来不久,连泥巴也未曾擦拭干净。
这是他们的年夜饭,姜梨的心里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她以为国公府的年夜饭,要么则是祖孙二人两个面对一大桌子佳餚孤零零的吃完,毕竟府里也没别的人。要么就如姜府一般,宴请宾客,却各自有各自的心思,虽然热闹,却不温暖。
但这般的国公府,没有觥筹交错,没有彼此心怀鬼胎的人推杯换盏。全都是认识的人,冷漠的人有了笑容,心思沉重的脱去束缚,没有别的纠缠,就如最普通的寻常百姓人家一般。
她原本的不甘愿不乐意,好像突然之间,不知不觉也就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