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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星晚没回他的话,眼神冷漠,“我说了,是朋友。”
他不敢告诉吴丘夜实话。
他害怕吴丘夜会因此对沈宜修不利,或者用沈宜修威胁他。
“你要走也可以。”
吴丘夜微微朝前倾身,笑眯眯的,“望舒,你的一身本事都是在锁月阁发展起来的。”
“想走,就留下自己的一身修为。”
沈宜修瞳孔一缩,他扯了扯虞星晚的袖子,轻轻向他摇了摇头。
吴丘夜注意到了沈宜修的举动,挑了挑眉,“否则,你们两个就都留在这儿吧。”
虞星晚顿了顿,神色平静。
“第一个条件我答应了,第二个是什么?”
沈宜修抿了抿唇。
“第二个?”
吴丘夜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玩味,“第二个不是条件。”
“只需要你听一个故事。”
虞星晚蹙了蹙眉,“好。”
吴丘夜眉眼微弯,看上去很开心。
锁月阁的弟子听到这边的动静,已经缓缓聚集过来,看着这边,表情复杂。
吴丘夜的故事开头很稀疏平常,仿佛只是一个
平平淡淡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富饶的家庭,他们有一个惊才绝艳的孩子,是个变异暗灵根,几乎是必成大能的体质。”
“他们深知修真界的繁华,更深知自己不久之后会衰亡、甚至变得倾家荡产,然后被仇家追杀,便极力寻找修士,为他们家孩子牵桥搭线。”
“暗灵根是个多么令人眼红的存在啊,当然是修真界各个宗门趋之若鹜的存在。”
“好巧不巧,他们找到了锁月阁阁主,我。”
听到这里,虞星晚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
某个令他不敢置信的可能性慢慢地浮出水面,给他带来的是撕心裂肺的痛。
“我当时刚刚接管锁月阁,正愁锁月阁无人可用,好巧不巧,就有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孩子被送到了我的面前。”
“望舒,你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望舒
看到虞星晚苍白的脸色,吴丘夜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他继续讲述这个故事:
“我把那个孩子收入麾下,好生教导。”
“他年纪太小了,到了锁月阁水土不服,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身上有毒,我可以供给他解药,他对我一直感恩戴德,言听计从,任务每次都能够圆满完成。”
“有一天,我将他叫过来,亲手下发了一个任务,杀掉凡间一对夫妻。”
“这个孩子很执拗,不肯杀害任何一个不该杀之人,所以我告诉他,那对夫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恶贯满盈。”
“他信了,哪怕冒着修士对凡人下手的因果影响,他也圆满地完成了我给他的任务。”
听到这里,沈宜修身边的青年身形微晃,胸膛剧烈起伏,握紧了拳头。
看到虞星晚的反应,沈宜修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这个孩子,恐怕就是虞星晚……
吴丘夜勾了勾唇,满意地笑了。
“多年以后,那个孩子对当年任务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和我之间的间隙也越来越大。”
“因为拒绝其他任务,他很愧疚,自愿前往门下的行业,帮我整顿了不少内部的蛀虫,帮了我很大的忙。”
“就在前不久,他发现了自己错杀无辜,不肯再接受我的任务,被我关进了地牢……”
虞星晚嘴角渗的血越来越多。
他咬牙切齿,“别说了!”
沈宜修拥住浑身不断发抖的青年,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他一个局外人都很难受,他不敢想象,虞星晚到底有痛苦多崩溃。
“怎么?听不下去了?”
吴丘夜开怀大笑,笑声愉悦,却让锁月阁的弟子都不禁面露恐惧、纷纷后退。
“这不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真相么?”
“望,舒?”
每一个字里,都包含了对虞星晚最大的讽刺。
在这一刻,沈宜修终于知道了望舒的含义。
望舒,月。
锁月阁。
虞星晚的过去,都被困在名为锁月阁的枷锁中。
吴丘夜叫他这个名字,是要他永世不得挣脱牢笼。
虞星晚往日的从容都在此碎裂。
他眼神里没有生的气息,宛若一尊自我堕落的雕像,只能在阴暗的地底仰望外界吝啬透进来的光线。
沈宜修握紧了他的手,想要给他一些力量。
虞星晚有一瞬间几乎想要放弃自己。
他本有一对爱他的父母,父母为他谋深远,他却反过来认贼作父,以怨报德。
他都记起来了。
当时那对夫妻死之前,还保持着一段时间的清醒。
那个温柔美好的女子倒在地上,眼睛里闪着泪光,脖子上的致命伤口汩汩流血。
虞星晚当时还在想,自己的母亲是不是就和她一样?
女子看他的眼神很温柔、很难过。
虞星晚本以为她只是要死了,很害怕,可看起来又不像。
女子死之前想跟他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慢慢地沉入了死亡的梦想里。
她也没想到,自己再次见到自己的孩子,就是死在自己孩子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