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2 / 3)
几天是怎么过的?。一整天一整天无法入睡,困极了, 偶尔能打?盹几个?小?时,醒来便以为?能刷新记忆,回过神便重新拾起手机来看。
一条回复也没有。
子夜好像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
她一时冲动, 也想过偷拿子夜留给爸爸那张卡去寻他。可她虽然知道他公寓里头?什么样, 港市偌大, 她上哪里去寻呀……
有时候做梦,她病入膏肓,室友一个?个?到她病床前讲,港市偌大, 俊男靓女, 人心易变。半年多了,该到分手的?时候了,你换人吧。
一觉醒来,她又有了新觉悟, 试着发消息辱骂他。可她发现,到了这种时候, 她连骂他都没有办法做到。一再?斟酌措辞,讲出口只剩下一条条质问,问他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没关系,我能接受,只要你好好同我讲……我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到很久很久之?后,子夜的?离开带给她那种宛如蜕了层皮的?痛早已烟消云散,愧疚却始终如影随形。她一度以为?,子夜不愿同爸爸联络,甚至也是因为?无法面对与自己的?关系,他怕尴尬。
以至于她那时都想发消息给他,你只要回来,我可以当十?八岁开始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陈纵终于还是没有这么讲。她蹲在墙角大哭了一顿。
哭完之?后,彻底拉黑了子夜,接受了这个?人到自己的?生?命里来一遭,又突如其来,无声无息消失了这件事。
痛彻心扉一场,也算脱胎换骨。
陈纵没有颓废太久,拉黑子夜之?后,很快将自己调整过来。
“她爱上一个?渣男,然后她被他渣了”——并没有什么好不能接受的?。她落笔去写,补全了周复与年年的?结局,近乎泄愤式地书写,塑造了一位她自己都不甚理解的?“渣男”,以使自己来理解这个?简单粗暴的?bad endg。
她与子夜be了。
她的?痛苦有的?放矢。可是奇怪的?是,子夜走了,他这个?人越发无处不在,带给她的?影响,在她近乎于脱胎换骨的?几载成长之?中,始终如影随形。
吃鸭掌会想到子夜讲“齐王之?食鸡也”,吃豆腐是“其叶恶臭,歉年人会采食”;嘴馋时,会想到“馋字从食,右部本意狡兔;人为?口腹之?欲,不惜多方奔走以膏馋吻”;下雨时,逛古都时,有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菜佣酒保,都有六朝烟水气”;难免迷信时,是“‘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祀胜于德,原本是人的?无奈”;当她看到无数可鄙可笑的?庸人时,“你看这世?上多少行尸,灵魂脱离肉身行走”
………何止,何止。
子夜无声无息,浸透了她整个?生?命,构筑了她识文断字,立身于人的?全副骨血。
最难最难的?时候,爸爸远在他乡住进医院,她只身在家,被几个?中年男人恶狠狠锤门?。她坐在书桌前,平静地听那些往日里衣冠楚楚,酒席饭桌上接她敬酒,会慰问她功课作业的?叔叔对她爸爸破口大骂。
她该害怕才对。
可有一道沉静而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告诉她,“别怕。”
然后陈纵推开房门?,走出去,走出去……直面本不该出现在她生?命华美?衣袍之?下的?一道道烂疮。
她带着生?命之?中对子夜不可分割的?恨与爱,义无反顾、无惧无畏地往前走,往前走,只身破开漆黑暗夜,穿过悠长的?黑暗的?隧道,终于立在阳光之?下,长出满身的?血肉。
二?十?一岁,爱情失败,父亲住院。学业耽误,大过处分使她求职路上处处碰壁。一事无成,最艰险的?时候,陈纵从未疑心过自己前路渺茫,足不出户,也能在家愤怒地写作。
寻了几家出版社,有一间出版公司编辑知道她没有工作,特意联络她,打?了微信电话问她,你写得东西很有镜头?感,调度仿佛电影,是某种难得天分。你有想过学电影吗?
自此投身这行,跌跌撞撞六年,至此总算杀出一条独属于自己的?路。
也遇到过很好的?人。
每一次当她终于以为?自己走出子夜的?阴影之?中时,却发现,都不对,都不对。
阳光的?人太肤浅直接,健硕的?人显得粗苯……无论遇见谁,她总拿他们同子夜比。子夜有什么好?
她自己也克制不了。
到最后,每一段关系都虎头?蛇尾,潦草收场,无一例外。
在这件事上,她始终懵懵懂懂,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在爱情这件事上寻找什么。
第?二?任男友是在报考电影学院复试时拍十?五分钟短剧认识的?,如今已有作品问世?,获了小?奖,也算半个?行业前辈。那人带着满身爱意向陈纵奔来,走的?时候哀恳绝望至极:“我只想让你爱我,很难吗?”
第?三任男友是练英文时认识的?华裔,阳光开朗,有健康小?麦色皮肤。擅长游泳冲浪打?沙滩排球,热爱一切户外运动,会在公共场合大方示爱。分手时,是,“你其实可以更性感可爱一点。”说直白一点,是怪她对他没有性|需求。
第?四任男友是在美?国认识的?,后来她单方面突兀地中段了这段感情,没有任何解释。那时她第?一次终于认识到自己要的?不是什么感觉,而是非得某个?人不可的?时候,她不愿意再?耽误自己和他人。对方在她在网上风评最差最差的?时候,选择将这段感情挂上了网作为?黑历史,骂她“渣”。
而早在去美?国之?前,她陪白小?婷去庙里算过一次命。那时她已经和富二?代离婚,带着一个?女儿,又谈了场恋爱,预备第?二?次步入婚姻殿堂时,算命的?说她,四十?岁前结婚都会离。还说陈纵这辈子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两人的?爱情谶言竟都应验。
意识到子夜的?痛苦和困境,则有需要更多更多引线。
子夜来之?前以及之?后的?一段时间,她很羡慕白小?婷,也很容易喜欢丁成杰这样的?男孩子。白小?婷一直以为?她在凡尔赛,于是说出那番,“我们这种野种,只有羡慕你们的?份。你又有什么好羡慕我们的??”
也是到了美?国之?后,陈纵才明白,丁成杰和白小?婷,都长了一张没有被人欺负过的?脸。
可是没有人疼爱的?小?孩,又有什么好“没有被人欺负”的??
她将这番话讲给合租的?中国同学,她好奇地看着陈纵,讲了一句,“我第?一次见你,也觉得你长了一张没有被欺负过的?脸。”
所?以,使她从唯唯诺诺的?十?二?岁,长到如今的?“没有被欺负”,中间究竟多出的?是什么?
再?之?后,则是某天上网,看到一则青少年自杀率最高的?父母职业排行。排名第?一是初中老师,虽然与子夜家庭解构没有什么关系,但她在评论里看到一条心理老师的?解析:在心理发育的?关键期,被那个?阶段绝对的?权威,从智力、德育与教育全方位的?压制,不容任何质疑与抵抗。那个?压制密不透风,没有任何纾解出口。
陈金生?之?于子夜的?压制,何止是身心发育的?三年,而是从外界到内部的?,毕生?的?全方位的?不容置喙的?绝对权威压制。
陈纵后知后觉,感知到了子夜些许,惊出了一身冷汗。
二?十?四岁的?某一天,《借月》改编舞剧大火,极偶然地,陈纵从电视上看到一条关于陈金生?的?采访。
他讲,“出版社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