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砸了(1 / 1)
世界安静下来。
黎怀玉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人。
阿威让他坐到那边的凳子上,他从柜子里拿东西。
这房间与刚才的房间很是不一样,像是教室会议室,有雕花书柜陈列,还有贴着标签的空酒瓶,酒杯,茶具,成色不太新鲜的茶叶桶。
阿威率先端出一排酒来,分别倒高脚酒杯里,红红紫紫白白,酒液颜色并不全部一致。
“方才是身体上的调教活,现在是酒桌上的。”
“这些酒是目前百乐门酒种的所有品类,你要记住每一种酒的口味与名字,陪客人的时候,客人要什么,你要分清楚桌上的酒瓶,哪一个是哪一个。”
黎怀玉没喝过酒,也不会喝酒。
阿威并不急着让他一次性将所有酒都尝尽,循序渐进的来,也备好了解酒汤防止他酒量不行,几口下去醉的不省人事。
认过酒之后便是茶,如何用茶艺器具沏茶。
净手净器,烫杯温壶,马龙入宫,洗茶过滤……
黎怀玉看的眼花缭乱,却也默默挤在心里,阿威让他单独试一下,虽然不细致,他也能做出个大概,很是聪颖。
茶艺课结束,阿威又拿出书本,询问黎怀玉识字情况。黎怀玉如实相告,认识一些但不多,阿威教他酒桌上抑或是讨好人说好话的一些话术,虽不能一举将他变成大文豪,但在百乐门哄客人也足够。
小倌不比正式花魁,虽然西洋新思想开放流传,但对国人来说,小倌比起妓女更加低贱。不能在大堂作陪,只能在雅间候客,或者等到客人点单,是而他们需要学习的东西比起投入心力培养的花魁少的多。
听阿威说,有的姐姐还要会弹琴唱曲,作诗描画。黎怀玉汗颜,没想到做花魁不仅要识文断字,还是群才群艺。自己拙笨,比不上大家万分之一。
就这样,确定在百乐门做工后,黎怀玉白天提着花出门来这边学习,晚上回家睡觉,持续了一个月。
正式上客那天,黎怀玉很紧张。
百乐门的小倌并不会像当家花魁那样在外头挂大画报宣传,只是来的显贵们都清楚明里暗里有这么一门生意,客人想要会直接点人。
黎怀玉初次接客,不一定必会被客人选中,需得在客人间露露脸,才有被点的机会。
一般小倌刷脸,当天每层楼的主管会根据今日来的客人的品味送人进雅间作陪,优先有龙阳癖好的客人。
因为大部分男人还是好女色,有古板的若是见到给了男妓会大发雷霆,惹得两方都不快。
这看人眼色的活计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能在这歌舞升平的租界瞄准各路人的口味,周晴不仅是个中好手,她培养出来的手下人也是个中好手。
八窗玲珑,眼观六路。是以百乐门能在上海屹立不倒。
黎怀玉在换衣间接到自己的衣服时,愣了一愣,壮着胆子问了两遍,“姐姐,真的没搞错吗……这真的是我的衣服吗?”
两次询问,两次肯定的回答。
黎怀玉将那件短旗袍在身前比量,咬咬唇,拉上换衣间的帘子。
旗袍里面不能穿他的四角亵裤,配备了一条三角裤。
黎怀玉打量这条内裤,怎么感觉都不像正经亵裤。
完全包不住屁股,臀部只是一根绳,前档也窄。穿进去时,绳子勒紧后庭,紧得他夹了夹穴眼,前面巴掌大一块布,仅够裹住阴茎和囊袋。
短旗袍裹住身体,两臂的短袖极短,几乎露出两只臂膀,裙摆只将将遮住屁股,他想再往下扯扯,盘扣领子又被拉紧,紧得他喘不过气。
他在试衣黄铜镜前照了照,怎么看怎么别扭。
外头的姐姐在催了,“小鲤鱼,你穿好了吗?”
小鲤鱼是黎怀玉正式接客的花名,是主管看了他的名字黎怀玉取两字谐音促成。
黎怀玉咬咬牙掀开帘子,跟着百乐门的姐姐出门准备见客。
深夜的百乐门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这里永远快乐沉迷,夜舞笙歌。
灿黄灯光下走廊铺的地毯红的刺目,柔软而轻荡,脚踩上去像是踩在云朵上。
两人往雅间走,主管姐姐叮嘱他,“这位邱老板是上海美妆的大头,等会见了他少说话,他喜欢安静的,之前也点过几次男倌,只是他口味比较刁。如果他脸色不好,我会给你打手势或是眼色,你就出去,去找楼上的主管。”
黎怀玉点头如捣蒜。
“他若是留下你,我会带你进去后,不会一直在里面,等我出来,你自己要谨言慎行。”
黎怀玉心中擂鼓咚咚,一字一句将叮嘱记下。
进了门,主管笑意盈面,“邱老板您可是好久没来了,生意又旺了忙不过来了吧?”
邱老板看了一眼主管身后的黎怀玉,眼色如常,“哪里哪里,空闲便赶过来捧场了……”
主管见邱老板并没有对黎怀玉有什么不悦,便是默认他可以留下,她与邱老板闲谈畅聊,将气氛烘托起来,找了个理由退下,给黎怀玉使眼色。
黎怀玉明明他要好好表现,微微点头,主动坐在邱老板身边,给他续酒。
这邱老板看着文雅,但是肚腩不小,四五十的中年男人不秃头便是有啤酒肚,再或者两者占全。
黎怀玉谨记不多言,目不乱视,拈起一颗荔枝剥皮。
雅间宽阔,中间搭了个小台子,有两位弹琵琶的淑女轻拢慢捻,复挑间弦乐轻淌,将一室气氛风光柔荡。
邱老板见这小倌文静秀雅,心生怜爱之心,轻声问,“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他突然一出声,惊得黎怀玉手上一抖,白嫩荔枝险些从指尖跳出。
他放平声调,“小鲤鱼,今年十九。”
他的波澜邱老板尽收目中,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原来是个没伺候过人的。
罢了,勉强用着吧。
黎怀玉见邱老板问完之后便不再出声,心想着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忐忑不已,将剥好的荔枝放进银盘,现下无措也不敢多言,只能再剥荔枝掩饰紧张。
邱老板心中稍稍郁闷,这不是个会来事的,问一句答一句像个木头。揉了揉眉头,“给我倒杯热茶吧。”
“好。”他放下荔枝,用帕子擦净手,引水冲泡,谨记每一步骤,邱老板见他手艺还算熟练利索,挑茶捡叶时也仔细,对他又改观一些。
香茶入杯,茶香袅袅,黎怀玉双手端起茶杯奉到他面前,“邱老板……”
邱老板正在用银叉吃荔枝,动作慢了些,滚烫茶水很快渗透紫砂茶杯,黎怀玉指尖末梢受烫端不住,茶杯落在绣着金丝的地毯上,茶水洋洋洒洒烫湿邱老板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