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逢(1 / 6)
其实姜栗的担忧纯属多虑,先不说方圆十里海清河晏,百姓安居乐业,已甚少发生山贼强盗杀人越货的恶劣事件了。其次,慕云帆养家糊口的本事之一就是帮助县令缉拿那些本事不小,颇令县令烦忧的贼首和疑犯,只是慕云帆屡次犯病都是姜栗救治,是以姜栗对慕云帆的印象全是半死不活。
姜栗拉着小衮儿的手快走了两步,衮儿不明所以,以为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也跟着提心吊胆了起来。
慕云帆家门紧闭,细听之下竟有陌生男子的声音,姜栗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不过与慕云帆相识以来,他除了和自己交际较深外,未见得与其他人有过深的来往,便留了一丝疑心。
姜栗象征性地扣了一下门后,便推开了门锁,小衮儿也适时地喊了一声“爹爹”。与此同时,慕云帆惊呼出声:“不要!”
就这样,一行四人都定住了身形,慕云帆伸出的手还未放下,待看到衮儿满脸污浊时,除了一丝心疼外更多的是庆幸,故而慢慢放缓自己的呼吸,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圆自己刚才的失态。
姜栗第一眼就看到院落中心立着的男人,他着长袖劲装,黑衣袖口缀着样式复杂的缎边,脚踏云靴,镂空雕花金冠束着一头乌发,整个人浑身散发着清贵气质,能看出来衣服的主人已经极尽朴素,可佩戴的龙凤云形玉配透露出主人的身份尊贵。
萧离在听到那声“爹爹”时浑身大震,惊惧之下竟不敢回头,一时僵住了身体,抬眼望向慕云帆时的眼睛蓦得红了,满眼悲痛,浑身似是一下子没了主心骨,整幅躯体只剩骨架撑着,仿佛行尸走肉。
姜栗不知这诡异的气氛究竟是怎么了,幸好慕云帆终于开口:“衮儿,你先去姜叔叔家里好吗?爹一会儿去接你。”说罢冲姜栗使了一个眼色。
姜栗知道这是要他们暂时回避的意思,点了一下头后,便存着满心疑惑拉起小衮儿回家,顺便带上了院门。
慕云帆当初生下衮儿后,经常看着他日益长开的小脸蛋发愁,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简直是萧离的缩小版,眉眼小的时候还依稀能看出慕云帆的影子,这两年直接长成萧离翻版,要非说自己贡献了什么,可能就是白皙的肤色了……
幸好当时衮儿脸蛋泥污,要是萧离扭头看到干净的衮儿,傻子也能知道这两人的亲缘关系,那自己才是百口莫辩了。
“你,,”慕云帆低头摸了摸下巴思考该怎么把眼前这尊大佛送走,还没想好,就听到一声极其嘶哑的嗓音,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成亲了?”
慕云帆正愁找不到送人的理由,没想到萧离已经替自己想好了,也是,常人看到孩子叫人爹爹,第一想到的就是该人成亲了,故慕云帆一时没有否认。
“我本该预料到的。”萧离喃喃道:“我早该知道的,你一直喜欢的就是女子,”萧离似是站不住,扶住身旁的梧桐树,一点点地低下头去,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道:“是我天真了。”
慕云帆一直没敢抬起头,一是心虚,二是隐隐心痛,听见萧离这样失魂落魄的语气,微微皱了皱眉,想开口辩解几句,一抬头,正好对上萧离望向自己的目光。
那是他从没见过的神情,空洞的眼神不知是望着自己还是望着虚空,泛红的眼睛里藏着巨大的悲痛,和刚来时的沉稳大气对比,现在仿佛变成了街头被主人遗弃的小狗,浑身笼罩着绝望。
慕云帆万万没想到萧离会被打击成这样,看他脸色越来越差,怕他一时走火入魔伤了经脉,便向前一步欲抓起他的手腕诊脉。还没抓到他的手腕,自己的手腕倒是先被抓住了,萧离手劲很大,慕云帆不适地挣动了两下,换来的是更紧的抓握。
两人目光对视了一会儿,萧离一口淤血没忍住,偏头吐了出来,慕云帆大惊:“离儿,你……”
萧离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慢慢滑到,手劲也跟着松了,挣脱束缚的慕云帆连忙扶住萧离,盘腿坐下,输入内力,替他安抚暴乱的真气。
等平抚完真气后,慕云帆的小腹便隐隐抽痛,慕云帆熟悉这种感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当即放缓呼吸,静静忍耐一股股绞痛。
萧离自己将暴乱的真气运行了一周天后,便缓缓睁开眼睛,他知道是师傅救了他,但他不忍回头,他怕他忍不住会将他师父打晕直接带回去,什么孩子,什么师娘统统和他没关系,他只想把师父关起来,一辈子只能见自己。
但他不能,他只想让师父快乐,他已经伤害过他一次,决计不能再伤他第二次。他找了师父六年,还没从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平静下来,就听到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他本以为只要给够时间,他慢慢来,慢慢相处,他有信心师父能接受自己,不管这个期限是十年还是二十年,他等得起,也愿意等。可这一切都在师父已经成亲的事实下灰飞烟灭。
他慢慢站起身,感觉不能在这里再多呆一秒,缓缓说:“师父,我对不起你。”顿了一下后,声音小到仿佛只有自己能听到:“但我一直爱你。”
说罢,便大步离开,刚拉开院门,就听到一声人体倒地的闷声,萧离迅速转身,就看到师父蜷成一团,手紧紧攥着腹部的衣物,神情俱是痛楚。
萧离赶紧搂起师父,刚回归的三魂七魄又要离体,他感觉到师父在自己怀里细细地发抖,牙关紧咬,光洁的额头已经渗出冷汗。“师父!你怎么了?”
慕云帆本以为这次的腹痛可以很快过去,没想到愈演愈烈,腹部感觉像是被大锤砸过,五脏六腑都跟着绞紧,以至一声都发不出,便倒地不省人事了。
听到萧离的呼喊,理智微微回笼,虚弱说到:“隔壁……去隔壁。”便头一转,彻底昏死过去。
萧离赶紧将师父打横抱起,惊觉师父轻了好多,苦涩地想到师父这几年应该过得不好。
将师父平躺放到床上后,萧离只来得及给慕云帆盖上棉被,就匆匆出门前往隔壁。远处暗卫一直关注着主子的动向,见主子匆匆出来,以为主子遇到了棘手之事,便欲现身,接着就看见主子一手敲隔壁的门,一手挥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姜栗回家之后便取了热水蹲在院中给小衮儿擦脸,一边擦一边竖着耳朵听着隔壁的动向,他直觉来人身份不简单,怕慕云帆遇到仇家寻仇。在听到隔壁陌生男人的呼喊后心下一凛,快速把衮儿擦干就打算过去看看情况。
谁知刚打算动身,就听到敲门声,继而自己家摇摇欲坠的门就被暴力踹开。
他看起来非常慌张,神情俱是担忧,匆匆行了礼后,便指向隔壁:“师父他,慕云帆似是腹痛,已不省人事,求求您救救他。”说完又怕他会拒绝,补充到:“我会重金回报,还请您伸手救助。”
姜栗第一次看清面前之人的面貌,顿了一下,来人面如冠玉,龙眉凤目,简直是小衮儿的放大版。一身英武之气,就是嘴边仿佛有血迹。再看到他慌张的神色便已猜到大概,转头进屋去拿药箱。
看到姜栗提了药箱出来,萧离心下大定,这才注意到院子中心的小娃娃。两人匆匆对视,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熟悉的担忧。萧离看着小娃娃似曾相识的面孔,感觉自己好像搞错了某件事情,忽略了某些东西。
姜栗太了解病秧子的身体,他生产之时伤了宫体,此后几年宫体就会偶尔发炎,姜栗专门为他调制了特殊药水,发炎之时就将药水推入宫体,一是镇痛,二是消炎,效果显着。慕云帆已经很久没有发炎了,姜栗也以为自己彻底治好了慕云帆。
见到床上奄奄一息的慕云帆,姜栗也有些慌了,之前的发炎并不会像这次这般猛烈。简单把过脉后,心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