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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夏天,外面很安静,一切都很遥远,我就那么静静地沉醉于你的呼吸之间,心里想着这就是“同呼吸”吧」
饱满女声像一场电影旁白,随着每一个字句的浮现,易知秋脑海里不停闪过一些场景,他和他也拥有过一个同眠共枕的夏夜,时隔多年,再回忆起来,当时的每一帧剪影竟清晰到像在他眼前重映。
耳畔处萦绕着娄牧之的呼吸,他看着他轻微起伏的胸膛,熟睡中时而微颤的眼睫,月光照耀下,他脸颊两旁金色的小绒毛。
他们靠得那么近,那么近。
似乎再往前挪一点,他就能和他共享同一场梦。
易知秋记得他眼尾的那颗小黑痣,记得他睡衣颜色,记得他第一颗纽扣的形状,也记得他压弯的头发丝。
话剧不知什么时候谢了幕,流转的灯光如银粉飞散,分明很刺眼,易知秋却觉得温柔,下一秒,他看到了娄牧之从暖黄光晕中奔向他。
他在人海中,他逆着光。
这一刻,易知秋生出一种奇异的幻觉,仿佛只要他张开双臂,就能拥住向他奔跑的人。
易知秋看愣了神,直到娄牧之近了,他还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娄牧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发什么愣?”
发呆的人一顿,他眨巴眨巴眼睛,才像回过神来,样子有点像呆头鹅,很可爱的那种。
“演完了?”
这句话不知道触到了娄牧之的哪条神经,他竟毫不掩饰地扬起嘴角,光斑跳着舞,顺着他的发梢滑落在梨涡里。
从台上走下来时,易知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双眼里闪过惊艳,专注,甚至是渴望,娄牧之敏捷地捕捉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逗逗他。
娄牧之:“还没看够?”
易知秋:“……”
娄牧之:“演得好?”
易知秋:“凑合。”
娄牧之:“那你愣神老半天?”
这话在易知秋听来,存有调笑意味,配上眼前人戏谑的表情,脸上忽地有点烧,他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易知秋半晌憋出一句:“我那是灯光晃了眼,所以没看见你走过来。”
娄牧之表情微妙,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噢。”
易知秋受不了他这样看他,他偏开视线,摸了摸鼻尖:“晚饭想吃什么?”
娄牧之双手撑在桌面上,臂弯间的缝隙敞着,迎来一片白亮,他唇边的笑意没散,反而更浓了。
易知秋瞥他一眼:“笑什么笑,答话?”
语气硬邦邦的,有点恼羞成怒,以往只有他逗娄牧之的份,现在反过来了,他能习惯吗?
娄牧之微敛神色:“你决定吧,我都行。”
“要去吃晚饭么?一起呗,”江子雁走过来拍了下娄牧之的肩膀,她身后还跟着吴野和朱真,一群人到了阶梯教室最后一排,这里顿时变得热闹起来,她接着说:“西街有一家印度菜,排队的人还挺多,听这里的学姐学长们讲,那是家明星饭店,平时都需要预约,我正好约上了,不过只有六人座,咱们几个刚好能凑一桌,怎么样?”
两人还没接话,吴野把书包甩到肩上,催促道:“走啦,我都快饿死了。”
江子雁绕到娄牧之跟前:“没关系,如果你们不去的话,我退订就好了不过这个时间点找饭馆还挺难的。”
娄牧之想跟易知秋单独相处,但江子雁的话又叫他不好回绝,姑娘不扭捏,又摆出一副不去也没事的大方样,不偏不倚地堵了他的后路。
易知秋瞧娄牧之为难,便站起身,先他一步说:“行呗,那就一起啊。”
餐馆果然很拥挤,不过预定的位置还算好,角落靠窗,这头比起那一头显得清净多了。
“菠菜奶豆腐、炭烤三色鸡腿、黄油烤饼、香辣咖喱牛肉——”江子雁跟服务员确认着菜单,她忽然转过头,问娄牧之:“你能吃辣吗?”
娄牧之说:“可以。”
“还有这个,暂时就这些,”江子雁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在他走之前还嘱咐道:“对了,所有菜色不加香菜、姜丝、蒜末和香葱啊。”
易知秋正用茶水涮着餐具,听到这一句,他奇怪地抬起头,这习惯怎么听都像娄牧之的口味。
“对吧。”江子雁的目光穿过别人,直直落在娄牧之身上。
不知为何,娄牧之有点心虚,他没看易知秋的眼睛,而是盯着桌面上一缕光斑,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嗯。
周琼一开始选定娄牧之和江子雁演男女主角,是看中了男俊女靓,站在一起显得很登对,但学生们第一次演话剧,对角色的揣摩总也不到位,周琼便让他俩单独相处,找一下恋爱中的感觉。
娄牧之把话剧演出当做任务,每次都沉默地坐在一旁,剩下江子雁一人滔滔不绝,经过十几天的单方面相处,姑娘好不容易才把他的爱好,穿衣习惯,吃饭口味打听清楚。
这顿饭陷入了诡异的气氛中,江子雁一会儿给娄牧之倒薄荷水,一会儿给他递纸巾,一会儿逗他说话,易知秋全程看在眼里,这是他吃得最慢的一顿饭,一直用筷子一下一下戳着碗里的白米粒,瞧着胃口不太好。
“咖喱牛肉,”娄牧之给他夹菜:“多吃点。”
易知秋没碰那块牛肉,把筷子往桌子一放:“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