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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我有时候会想,到底交了多少好运才会碰上你,”沈晚欲眼神着迷,叹息般,“又想,这样的好运能够维持多久?”
温水下肚没多久,眼皮莫名变沉重,耳边嗡嗡地响,孟亦舟强打起精神。
“你希望多久?”
沈晚欲垂下眼眸,鼻头发酸:“二十一秒。”
孟亦舟啊了声,眼睛半睁半闭:“太短了。”
沈晚欲没解释过二十一秒背后的典故,此刻也不打算解释,只是轻而又轻地在孟亦舟唇上落下一个吻:“你困了,睡觉吧。”
沈家连续出事后,沈晚欲就不怎么愿意开口说话了,难得他今晚这么多话。孟亦舟甩了甩脑袋,收起手臂,将怀里人搂紧;“不困,我们再聊会儿。”
沈晚欲乖乖地躺在他臂弯间:“聊什么?”
孟亦舟轻声说,“就聊聊未来。”
沈晚欲眼眶红了,他笑着说:“未来啊,好远。”
“不远,”孟亦舟的嗓音低沉,像专门为他一个人开放的夜间电台,“我都规划好蓝图了。”
“什么蓝图?”
“我们的以后啊。”
“说给我听听。”
“以后啊,我会成为一名大导演,你也会是著名编剧,我们都会拥有自己的事业,会赚很多钱到时候我们就把你妈妈接过来一起住然后去爱尔兰结婚去阿黛尔小镇度蜜月……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再领养一个小孩。”
孟亦舟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语速越来越慢,手臂松开,呼吸也沉了。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喜欢。”
“那小孩的名字你来取。”
“好。”
“我们再养一只狗啊那样晚崽就有伴儿了。”
“好。”
迷迷糊糊地说完这句话以后,孟亦舟就没了声音,他彻底的昏睡过去。
那杯温水里放了一整颗安眠药,能安稳的入睡20个小时左右。利海到柏林的飞机大概需要16小时。
胸腔中有什么东西正从根上崩坏,一片溃烂,沈晚欲想起飞机起飞时引擎的轰鸣,湿意终于从那双干枯的绿眼睛里夺眶而出,沈晚欲没有泣不成声,他像一只受了重伤的野兽,挣扎着,呜咽着,任由泪水淌满双颊。
他最痛的痛就是这样了,两行清泪,是他的失意和失去。
沈晚欲凝望着近在咫尺的爱人,伸出苍白颤抖的手,最后一次抚摸孟亦舟的脸颊——“孟亦舟,遇上你,是我身上发生过的最好的事。”
窗外的月光很亮,漫天缀满繁星。
明天会是艳阳天,他将离开他最爱的少年。
沈晚欲绝望地、安静地坐在床边,时间正一点一滴逝去,他察觉到自己在变老。
不记得哪本书里说过,人不是慢慢变老的,人是一瞬间变老的。
而沈晚欲觉得,他已经很老很老了。
——cut——
导演日记
12月23日 多云转晴
彼此孟亦舟21岁,沈晚欲20岁。
越美丽越不可碰
“cut!”
“张津的部分过了,许搴等会儿再来一遍!”
“改一下江逸的妆,”孟亦舟从摄影机后面探出脑袋,看向顾莱,“许搴要美,超越性别的那种。”
“明白,”顾莱点头,然后对着候场的人群里的化妆师招手,“小郑,改装。”
一个留着齐耳短发年轻姑娘立马跑过来,和顾莱交谈几句以后,她迅速从化妆包里翻出粉饼、眼影和口红,动作利落地在男演员脸上涂抹。
许搴跟踪张津这段是电影《花裙子》里的重头戏。
梨花乐团的商演结束,许搴高兴的换上女装,却意外在家门口看见了张津。鬼使神差的,许搴偷偷跟上张津,跟了他一路。张津家住在靠近郊外的一栋筒子楼里,家境并不富裕,可他性格爽朗热情,街坊四邻都很喜欢他,许搴一路看他说笑,与人打招呼,最后还伸手摸了摸一个冲他甜甜笑喊他哥哥的小男孩的头发。
筒子楼底下是废弃的商铺,许搴回忆着张津的一切,对着玻璃门模仿张津微笑的表情,跟街坊邻居打招呼的语气,甚至是走路的姿势。
从江逸进组开始,这场戏就翻来覆去的拍。
江逸从没合作过孟亦舟这样的导演,每一个镜头都要求精益求精,剧本边拍边改,不满意就推翻重来,追求绝对戏感,不疯魔不成活。
就拿这场戏来说,从今早八点开拍到现在,孟亦舟喊了十一遍cut,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还反复跟江逸分析剧情重点,连走路,偷窥的眼神这种细节都讲得清清楚楚。
等改妆的时间,孟亦舟调出之前拍摄的画面。
饰演“张津”的演员接过助理递来的水,捏在手里,过来笑着叫了声孟导:“刚刚那场怎么样?”
眼前人留着一头及肩长发,半扎,很符合原著里张津大提琴手的气质。
“梁影帝觉得怎么样?”孟亦舟浅笑着问道。
跟江逸搭戏的是梁斌,三年前,梁斌被陈望挑中,演了的电影版的《长歌》,并提名了那年戛纳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从那以后就一炮而火,风头无两。
两人很多年没见了,这次听说孟亦舟要开拍《花裙子》,梁斌对原著小说很感兴趣,主动来试的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