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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外打拼多年,信息来源数不胜数,即便任清崇不说,他也有渠道知道,区别只在于他愿不愿意主动管。
但任母说得没错……他心中是对任清崇藏着亏欠的,追根溯源,任清崇当年发生那件事是因为他这个做父亲的看管不力,以至于这件事的影响跟着任清崇这么多年,甚至还可能伴随一生。
任清崇看任父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还不确定。”
任父蹙眉:“怎么还不确定呢?”
任清崇说:“爸,是你教我的,任何事情在尘埃落定之前,都不能率先认为自己已经成功。”
任父笑道:“现在拿这句话来搪塞我?”
任清崇也笑:“您知道就好。”
“臭小子。”
任父叹了口气,话音一转:“这次台长竞选……你应该更关注徐家,年勋虽然和咱们结仇,但也不敢在明面上和我们作对。只有徐家,才是真正和我们,和你,有利益牵扯的。”
他抬起头,岁月让他的外貌苍老,却并未剥夺他锐利的灵魂。
“要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用一些手段。”
任清崇:“明白。”
任父站起身,让任母搀了一把:“吃饱了,走了。”
两人走出去几步,任父又回头道:“要是确定了,记得把人带回家给我们瞧瞧。”
沈先生最近联系不上了
任清崇八岁那年,任父——也就是任光远,时任宁江省电视台台长。
而任母廖琬,刚生下任媚也不过三年,就又义无反顾地投身到宁阳大学的教育之中。作为父母二人之中看起来稍微清闲一点的任光远就担起了看娃的重任。
任媚也还小,主要是育儿保姆在帮忙,而任清崇已经是上小学的年纪,任光远担心他放学后回家一个人寂寞,就时常将他接到台里、放到自己身边。
二十年前,正是宁江省电视台勾心斗角最严重的时候。
那一年,任光远手底下的一个主持人负责的栏目出了点社会性问题,作为主要管事人之一,任光远被追责。
即便任光远本人没有做错任何事,但作为台里最大的领导,必然得接受总台的监察。
被堆积成山的工作事宜夹击,任光远焦头烂额,自然而然地忽视了任清崇。
所有人都随任光远去会议室,开会讨论如何处理那个惹上麻烦的主持人,任清崇被留在了办公室。
八岁的任清崇相当省心,独自一人坐在原地,既不乱走也不东张西望,老师布置的作业在学校就已经完成,他就掏出另一本更厚的奥数题,一目十行地做起题来。
埋头被题海吸引的他,也就没有注意到,办公室的磨砂玻璃外,路过又倒回来的一个男人影子。
那个男人尖嘴猴腮,精明与算计全部写在那双拥挤的三角眼之中。视线落在任清崇单薄但挺直的身影上时,露出令人嫌恶的垂涎。
那个人叫年波。
任清崇回到台里,年勋正好从电梯里出来。两人面对面撞上,年勋有一瞬间的尴尬,又很好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回来了?”年勋颇有关爱晚辈的长辈风范,“听说你最近很忙啊,不过再忙也得照顾好身体。”
任清崇不卑不亢道:“多谢年叔关心,我就是再忙也不能忘了台里年底的汇报啊。”
年底的汇报正是竞选台长的一次重要机会,任清崇状似无意地提起,却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年勋的表情。
今时不同往日,任清崇身份地位皆有,再不是当年那个只有八岁的小孩了。
年勋端得一副老成持重,欣慰颔首:“好,认真汇报,给你父亲长脸。”
两人擦肩而过。
成年人之间,只要对方不是杀人父母的死敌、只要还在同在一个环境里工作生活,大多都能化干戈为玉帛,维持表面的体面。
任清崇向前几步,步伐一停。他没有回头,只微微侧过脸,眉眼一敛。
“年叔,您的侄子近况如何?”
年勋浑身一僵:“……也就那样吧。”
任清崇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忘了,年叔你也不必再自责。”
年勋那张枯干的老脸上,适时露出一丝尴尬来。他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想从任清崇的脸上看出他忽然提起年波的用意,但显然失败了。
于是他试探着说道:“这么多年了……年波过得很不好,他一刻也没想着赎罪。”
任清崇点点头:“明白。所以如果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年叔尽管说,就像您当年说的,大家都是亲人、朋友,一笑泯恩仇是最好不过了。”
直到任清崇离开,年勋还久久站在原地。他喃喃道:“一笑泯恩仇,我当年那句替小波开脱的话他还记得……”
徐锦光恰好从大门往里走,一眼看到年勋忙不迭凑过来,见人一脸怔怔,问道:“年主任?您怎么了?”
年勋没理他,依旧自言自语着:“到底是长大了,不似当年了……但就算是当年……”
徐锦光:“当年?年主任,您在说谁啊?”
年勋只是摇摇头:“没什么,你和任清崇竞争台长,耍小手段可以,但千万别被他抓到把柄。”
徐锦光目光闪烁:“怎么会呢?”
年勋不去拆穿他,只怅然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