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手点一支烟我心内住着一个人(1 / 3)
莲花公园这个时候不剩什么人了,狄春秋在久不启动的喷泉边坐下,刚点上烟,小七就凑了过来,对他伸出手:“分我一根呗,阿秋。”
“每天都抽我的,你不会自己买啊。”狄春秋白他一眼。
“你可怜可怜我嘛,我一晚上没开张了。”小七可怜巴巴地说,拿腿蹭着狄春秋。狄春秋嫌弃地往旁边坐了坐,掏出剩下半包烟连同打火机都扔给他。小七接过烟大喜过望,喜滋滋地点上,深吸一大口,满足地呼出来。
“不至于生意这么差吧?”狄春秋狐疑地看着他。
小七委屈地说:“我没骗你,你最近不在这里不知道,郡发城那边几家会所开了以后,客人都往会所跑了,现在就附近的穷大学生过来玩。”
狄春秋“嗯”了一声,小七咬着烟,颇有兴趣地看着他:“阿秋哥,你干嘛不去会所里做啊?你看你这身材、这长相,说不定还能当个头牌呢,去会所的有钱人还多。”
“会所里要考勤、要打卡,出来卖搞得跟上班一样。”狄春秋笑着摇摇头,日出一半了,不会再有人来了。
“阿秋,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有身份证我第一个去报名。”小七摇头晃脑地说。
“你之前住到他家里去的那个广东人,叫什么来着?办假证的那个,他没给你办成证?”
小七撇撇嘴:“小配是吧?他没点屁用,下面不行,办的证也用不了。”他说完就笑了,跟狄春秋两个人笑成一团。
“那你不回家那边想想办法?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吧。”狄春秋笑够了,说。
小七耸耸肩:“秋哥,能回家的话,我为什么要在这里?”
“也是。”狄春秋心想自己真是最近失眠太厉害,脑子都不清楚了。小七是在半年前的大年初一晚上忽然出现在莲花公园的,恍恍惚惚地躺在长椅上,估计是从哪辆黑车上刚下来,身上的味道很不好,有人靠近他,闻到味道皱皱鼻子就走了。
快天亮时,最后一个顾客出门,狄春秋洗了个澡,在床边发了会儿呆,还是下楼去了莲花公园。小七还在椅子上睡,整个人缩成一团,听见狄春秋的脚步声,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他。
狄春秋把他带回家,让他洗了个澡。
小七在浴室里开了花洒,把脱下来的衣服丢在门口的地上。房间的灯很亮,狄春秋一下就看见小七的牛仔裤上有血点,密密麻麻的一堆,是溅上去的。
狄春秋踢了踢那条牛仔裤,把沾了血的那一面踢到底下,找了套穿旧了的衣服放在门口的椅子上,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的黑点抽烟,抽到第十支时小七出来了,洗干净了的他看起来好多了,没穿衣服,只裹着一条浴巾,看得出来肤色有点深,肌肉线条很明显,又高又壮的,紧张地站在床边看着狄春秋。
狄春秋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说:“不是给你拿了衣服吗?”
小七解开浴巾,躺到了狄春秋旁边,狄春秋触电一样弹开,咬着烟坐到窗台上喊道:“你做人有点良心行吗?我好心好意带你回来洗澡,你这样对我?”
小七看他的眼神更不解:“那你带我回来干什么?”
“你以前过的什么日子?没遇见过好人啊?”狄春秋摆摆手:“赶紧把衣服穿上吧你。”
小七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动作迟缓地去穿衣服,狄春秋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小了,裤子吊在脚腕上晃晃荡荡。
“先说好,我这里最多借你住一周,而且天黑以后你不许待在这里。我没钱,别找我借钱,抢也没有。”
“你……你们是做那种生意的?公园里的人都是?”小七难受地扯着小一码的衣服问。
“不全是,有人就是过来看看。”狄春秋把他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倒洗衣液。
“多少钱?”
狄春秋转身看他,手撑在洗衣机上,笑着说:“我现在不想。”
小七垂下头,咬着嘴唇说:“我是说,我……我值多少钱?”
狄春秋点烟:“旁边很多工厂都在收保安。”
小七挥挥手,赶开眼前的烟雾,说:“三百会不会太贵?”
狄春秋看着面前看上去挺阳光的小七,看不出太多同类的痕迹,他应该是缺钱,而不是像自己和广场上很多人一样,讨厌自己的身体。
狄春秋耸耸肩,翻了张床单出来铺到地上,说:“记得收钱就好。”
狄春秋回家洗完澡后,陆信的转账信息到了。他转了五百过来,狄春秋收了,又把昨晚陆信垫付的一百多转了回去。
陆信没收钱,也没再回消息。
室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早餐车来了,老人、小孩和上班族连同整个跟狄春秋再没有关系的世界切面跟着海沧市一起醒过来。狄春秋睡不着,往上翻他和陆信的聊天记录,没有多余的对话,只有陆信十二次转账记录和狄春秋收钱后回复的“谢谢老板”,一个月一次。十二次,距离陆信第一次来广场找他,已经一年了。
陆信的头像是他抱着吉他的照片,低着头看不清五官。陆信的朋友圈对他是一条线,没有内容。
陆信也属于那个与他无关的世界。
狄春秋拉开床头的抽屉,翻了半天,翻出了一板吃了一半的安眠药,拆出两粒吃下去,枕着手臂等待睡意来袭时,微信的消息提示音忽然响了起来。
“晚上有空吗?我过去找你。”陆信发。
“直接去你家,不去公园。”他又发。
狄春秋把手机放到床头,隔了一会儿又拿起来,回消息:“几点来?买几个钟?”他发完消息后直接把手机关机,整张脸埋进枕头,在心里一遍遍地数数,早餐车开走了,“咕噜咕噜”的推车轮响声越来越远。
他下一个听见的声音就是敲门声,“咚”,“咚”,“咚”,一下又一下,不重,但很稳定。敲门声就像脚步声,每个人都不一样,陆信的敲门声跟他的声音一样好认。陆信声线很软,有点沙哑,他是海沧本地人,讲起闽南语很好听。
狄春秋没有马上起床应门,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抽了一支烟。敲门声停了以后,他松了一口气,起床洗澡,穿了t恤和牛仔裤准备出门,刚打开门,一只手掌大的小猫就跳了进来,绕着狄春秋的腿“喵喵”叫。
坐在楼道台阶上的陆信也站了起来,跺了一下脚,声控灯应声亮了。他满脸都是亮晶晶的汗水,也跟小猫一样直接往狄春秋家里挤,嘴里嘟囔着:“热死了,你把空调开起来啊。”
他没问为什么狄春秋不给他开门。狄春秋低头看猫,黑亮黑亮、身上一根白毛都没有的小奶猫,说:“哪来的?”
“学校里捡的,宿舍里不让养猫,我爸妈最讨厌猫。”陆信边说,边熟门熟路地从纸箱里拿矿泉水出来喝。
“我养不起。”狄春秋缩了缩腿。
“我养、我养,吃喝拉撒我出钱,就是借你个地方。”
“不太好吧,我这里每天都少儿不宜的。”狄春秋也没给陆信开空调,皱眉说:“你抱走吧,我也要出门了。”
陆信一屁股坐到狄春秋床上,说:“你怕它给你捣乱的话,买个笼子就行了。”他伸手去逗弄小猫,可怜巴巴地说:“现在大学里好多虐猫的变态,这么小的猫好危险的。”
“不要。”狄春秋斩钉截铁地说。
“你怎么这么没人性啊?”陆信抱怨道。他弯腰抱起小猫,玩着小猫爪子上的绒毛,眉毛耷拉下来,垂头丧气的样子。
“你前女友那么多,总有人愿意领养吧?”狄春秋又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