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妇(上):“若留下,就领了家法再说话。”(6 / 9)
家规,誊三遍给我。”
“为什么啊?”双绮不解。
梅氏抬手敲了双绮一板栗:“教你去便去,哪儿那么多废话啦?”
双绮揉着脑袋去找大太太拨来的丫鬟,命她们去借家规,谁知丫鬟们只顾做活儿,并不理会她,她只得直接跑去大太太院里寻管家孙婆子,才进门便被嬷嬷拎到了孙婆子面前,便见两人板着脸论议如何处置她:
“好大的胆子,正院也敢闯?”
“怎么办?照规矩打她十下板子。”
双绮被唬住了,忙叩头求告说:“我……奴不是故意的,奴不是故意的!奴刚进府,什么都不知道……我娘……三娘说,说让我来借本家规,誊写三遍。”
孙婆这方释了容色:“可怜见的,行吧,我给你拿一本,念你初犯,饶你这一回。”
双绮连忙磕头道谢,抱着家规回到梅氏处,一头便扎进梅氏怀里哭,梅氏却骂道:
“要死啦,无故嚎啕,论家规可要挨板子了!”
双绮不由屁股一紧,强忍着声低低抽噎。听毕原委,梅氏叹了叹,抚着双绮脑后:“你现在晓得我为何教你誊家规了哇?”少顿,垂下眼皮,“你爹爹他……还未给你提籍。”
进了吴府之后,梅氏便不再唱戏了。
自从跟大太太学管账,双绮的日子好过了许多,虽还睡在下房里,却也不再是人尽可欺的下等丫头,每日跟在大太太左右,下人们见着也格外殷至些。
大太太拿来个掸子,算错数便剥了裤子打,抽一记,皮肉便鼓起指头粗的红印儿,疼得腿都打颤儿,疼劲过去,印儿还滚烫着,抽得双绮青紫未消的屁股上檩子一条一条的。家中仆妇竟将此当成一项殊荣,说家里上下除了大太太亲生的大姐儿和二太太养的显哥儿,还没有谁犯了过配由大太太亲自动手责打的,就连二太太挨打,近年来也都是交给手辣劲狠的嬷嬷们。虽然大太太态度仍是冷冷的,但吴府上下没有不说大太太疼双绮的,渐渐也都拿她当半个小姐看了。
最令双绮感到心安的还是惠娘,每回挨了打,都是惠娘来给双绮上药,即便在大太太那儿犯了错,到了惠娘这儿,惠娘的怀抱总是温暖的,痛楚时、哭泣时,畏怖时,只要她扑过去,惠娘总会紧紧抱住她。惠娘的话不多,却总愿意听她倾诉,嘴又很严,任性撒娇的话,也不会传到大太太耳中。如果要挨罚了,大太太每教别人动手,双绮心里都要惶恐好一阵,不是怕别人打的疼,而是害怕大太太动气从此不要自己了,独让惠娘动手时,双绮心里竟比大太太动手还要安心,她倒情愿挨惠娘打,倒也不是惠娘打得轻,只是纵然在惠娘手下皮开肉绽,双绮感到自己仍是被爱和保护着的。
双绮跟着大太太学了一月,略见些起色,这日大太太高兴,便吩咐惠娘:“明日给姐儿歇一天假,你叫几个丫头婆子替她收拾收拾,给搬到耳房来住。”
无意间,双绮成了府中最惹眼的人。府上最看不惯双绮的要数二太太,见了双绮都要啐一口,这日二太太来正院寻大太太,便穿到耳房里来瞧瞧,信手翻捣一通,从屉里捡出几本戏本子,尽是《牡丹》《西厢》之属,二太太自小跟着大太太伴读,也略能识字,见了这些戏本子,便骂一声“小贱人”,嘱惠娘说:“教她回来到我去院里一趟!”夹着戏本子摇摇地踱回了房。
双绮从账房回来已是申时,偏这日大太太带着大姐儿去城郊,遇着雨未及回来,惠娘便将二太太突然造访的事儿与双绮说了,惠娘虽不认字,但也忖出不是好事,便问:“姐儿细想想,房里有什么女儿家不该看的书么?”
双绮一开抽屉,猛地便察觉少了两本梅氏留下的戏本子,拔足便欲去找二太太理论,惠娘却拦道:“姐儿且莫去,我瞧着二太太颜色不善,好歹等大太太回来再做计议!”双绮急得跳脚,哪里顾得这些,只说“等不得了”,便一头扎进雨里。
双绮进了二太太院,便如羊入虎窝,一进门便被两个嬷嬷制住,三两下衣裳剥个精光,拿麻绳反扭了双手,将人双脚离地吊在一棵老槐树上,一桶冷水兜头浇下来,饶是三伏天里,也刺得双绮一个激灵,少女皮肉鲜软白嫩,透着轻轻的品色,双手反剪着用麻绳捆在裸露的腰后,屁股也向后耸了出来。她已经多日不曾挨大太太的掸子,才养好的屁股白馥馥透着两晕薄薄的蟹壳青。两个嬷嬷一人手执一只绣鞋底,一前一后,一个扇嘴巴,一个抽屁股。随着凄厉的哭喊,厚实的鞋底沾了水,唰唰狠掴上两团扭颤的白肉,身子都打起旋儿,教白脸蛋儿正结实地挨上前边儿的鞋底子。脸皮唰地肿起,嘴角渗裂出血,屁股顷刻翻出鲜红的血印儿,一扭一滚,极不安分地耸颤着,却不似平地上且有躲避的间余,只得俎上鱼肉似的生生挨着。嬷嬷促狭地将鞋尖对着股缝,由里向外抽掴,迫那两条藕嫩纤直的胫腿时时大敞着,两瓣儿一绷一弛,便痉挛起来,肉浪白里翻红,滚颤得圆实饱满。
直打得两腮和屁股上的肉皆肿起一圈,二太太这厢才慢悠悠地从房里走过来,堆肉的胖脸上浮起几丝狞笑:“不知是哪里操出来的野种,和梅氏那贱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为娘的婊子,为女的下贱,今天与我打下她半截子来!”
屁股又狠狠疼了起来,双绮只觉天昏地暗,哭着高声求乞道:“二娘,二娘只管打奴,但求二娘将那两本戏本还回来,那是我娘留下的,奴定藏在密处好好保管,不教它们再见天日……”
“呸!小娼妇,怎么就教你们浑水摸鱼将这些腌臜东西捎带进了吴府?如今还敢讨要,与我着实狠打!”
嬷嬷将绣鞋使得愈发脆利,双绮不由得挣扎得愈狠,嘶唤得愈凄厉,二太太却仿佛就爱听着叫唤,待那嫩肉皮绽上了血珠子,越发吩咐下去:“蘸盐水打!”
“娘!呜呜娘!”疼得厉害了,反激起双绮一股狠劲儿,她索性高嚷着唤起大太太来,“大娘!爹爹!我爹爹回来不会饶了你的!大娘回来也不会饶了你的!”
听她叫嚷出主君主母来,二太太倒真有些慌神,扯了扯身旁丫头,低嘱:“教她们手下留点神,别闹出人命来!”丫头领命下去嘱咐掌刑的嬷嬷们,二太太转头却又相胁:“小贱婢老实点,再嚷撕烂你的嘴!”
双绮偏又横了起来,一壁哭一壁喊,巴不得整个院子听见:“你撕你撕!哼,我见过大娘打你屁股,都做娘亲的人了,光屁股,羞羞羞!”
二太太当真急了,迭声叫丫头拿抹布去堵嘴,院里乱成一锅粥,眼疾的小丫头才发觉大太太已立在院门口静静观瞧了好一阵子,忙牵牵二太太衣角,吓得二太太忙跌跪下来,又被丫头扶着起身行了个福礼:“太太……”
“嗯。”大太太倒不见愠,只缓缓走进院里,待二太太难得和气,“我回来听闻底下人犯了事,你在教训,就过来看看。”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二太太低着眉,身子僵着不敢乱动。
大太太点点头,高了高调子:“有些人略得了几日脸,就敢踩到主子头上了,正该狠狠教训。”说着拍了拍二太太手背,“你多费心,教训完了给我送回来——”说着挑起眼狠剜了一眼双绮,清冷利落的一声,“我还要发落。”
从大太太进院门,两个嬷嬷停了手,院里没了杂音,双绮憋着哭不敢吱声,待听着那句点自己的话,双绮的心凉到了谷底,仿佛这一月来重新燃起的点滴希望又重新付之一炬,目送着大太太出院子,她觉得彻底完了,原来,她终究不算什么。
大太太的话同样点到了二太太,二太太忙不迭回说:“教训完了教训完了!”一壁吩咐着快给双绮松绑,一壁揣了那两本戏本子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