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 / 1)
两人相视一笑,胡文漪却神色茫然,她们这样算朋友吗?她们谁都没有说过“我们做朋友吧”这种话。两人就自然而然并排着走到一起了。
外面的春色漫山遍野地燃烧着,一直延烧到天际去,夏也好欣赏着沿途的风景,胡文漪静静思考,连周围景色的变化也未曾留意。
看着前面的李媛杰和赵歌很自然的交握在一起的手,夏也好突然问她:“要不要牵手?”
“好啊。”
那是她们第一次握手,握得并不紧,两人都像是随时准备抽离出去似的。不过有了第一次,以后的第二次肯定也就容易多了。
有别于夏也好小麦色的皮肤,胡文漪的手是冷白色的,和她自己的脸一样,手指细长,也没多少肉,起先那些突出的骨骼硌得夏也好有些不适。
胡文漪问夏也好有没有不舒服?
夏也好隻说自己皮糙肉厚,渐渐也就习惯了。夏也好有时会用左手食指去蹭她右手食指上因写字磨出来的茧子。痒得胡文漪咯咯笑,却不肯把手抽回来。
队伍路过一个养鸡场,事实证明,走在前面是真的有好处。
蓝漆的铁门前,有一对穿着花色薄外套叔叔阿姨给学生们送鸡蛋,“小同学,拿着吧。”阿姨笑盈盈地看着二人,粗糙的手掌心里是两枚热乎的鸡蛋。
胡文漪笑着说了句谢谢,夏也好摆手拒绝。大娘便一下子给胡文漪手里塞了两个。
两个玲珑大小的鸡蛋躺在手心,暖得胡文漪手里一阵温热的。她仔细分辨,这蛋竟然还是芦花鸡的。
胡文漪觉得好东西不能独享,便递给夏也好一个。“给你一个?”
“谢谢,我不饿,”夏也好摇头,心里算起了经济帐“你说,要是把这些给学生发的鸡蛋卖了,养鸡场能赚多少钱?”
胡文漪愣了愣,以为夏也好在委婉地批评她拿人手短。
胡文漪微抿嘴角,道:“要是你好心送别人礼物,到最后一个接受的也没有,心里不是会很难受嘛。”
夏也好对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明显感到困惑,但还是附和说:“你说也是,人家愿意给就收下,不好意思收就算了。”
自此,二人一路无话。
沿途皆是乡村中随处可见的灰墙红瓦,队伍在一处竹亭下歇息,胡文漪转头看向那广阔的麦田。
青绿的田,高高堆起的草垛,湛蓝的天,放到一块像一幅装饰画,不知道被谁挂在这里。它就那么突兀地出现,那么突兀的美好。
“夏也好,一块儿过来拍照啊——”
赵歌举着相机朝她们这边招手,班长张乔楚并几个女生站在不远处。
“来了——”夏也好跑出几步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道:“那我先过去了,一会儿我再回来。”
胡文漪看着她戴上学校发的红色边沿帽,一路小跑过去和几个女生说说笑笑。
夏也好忙着拍照的间隙,胡文漪盯着景色出神,出了校门,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被流逝的时间包裹,学校里只有万年不变的柏树青松,而外面,哪怕是斑驳的白粉墙,也会探出一枝桃花。
“你不饿吗?”回来的夏也好问道,她手里还拿着一块麵包。学校给每位学生发了一大块老式麵包,再配上一瓶牛奶和矿泉水作为午饭。
胡文漪摇摇头,她现在腿酸得要命,根本没有心情吃午饭。好在今天的天灰蒙蒙的,气温不升反降,不然远足路上怕不是要多几个“热死”的倒霉鬼。
胡文漪揉着小腿,她有理由相信,她要是带了手机,微信步数肯定直衝第一,遥遥领先。
队伍路过一棵祈愿树,向天际不断延伸的枝丫上扎满了红色的布条,布条在风中飘动,树下摆放的小音响介绍着这棵树的历史。
学生们多半互相靠在树下的荫凉里休息,有些人顾不得休息衝着树干三拜九叩,祈求神仙保佑考试满分,表白成功之类的。
“咱们要不要去许个愿望?”胡文漪双手合十,问身边的夏也好。
“相信科学,拒绝封建迷信。”夏也好拒绝,她从不相信这些,许愿也好祈福也好都是封建主义的陷阱。
见夏也好无动于衷,胡文漪自己一个人悄悄许了个愿,埋在心里静待发芽。
“你许了什么愿?”夏也好问道。
胡文漪道:“发财,致富,脱贫。”
“你是想三个愿望一次满足,对不对?”
胡文漪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
队伍再度出发,胡文漪已经体力不支,一连几次被身后四班的举旗手踩到脚后跟,夏也好拉着她跑了几步,才拉开些距离,夏也好眉头紧皱,担心胡文漪会不会累倒在路上。
“你还走的动吗?你得去车上歇会儿。”
为了照顾体力差的学生,学校派了一辆公交车尾随着队伍。
胡文漪抽出被夏也好搀扶的胳膊,摆摆手,意思是自己还走的动。夏也好见此也不再坚持,只是在胡文漪快落下时,拉着她快跑几步。
远处凸起的小山遍植松树,从山脚望去一片郁郁葱葱的鲜明的绿。碧绿,翠绿,浓绿,墨绿依次往上,烈士陵园的大理石牌匾,在层次分明的绿色间隐约可见。
三十公里的路程,学生们也都累的没力气说说笑笑了,气氛一时间更显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