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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几十年的老烟民。
“我不过来。”
“是我的不好,我并不知道这些,我会处理好金助理的事情的。”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嫉妒所以口不择言,我和你道歉。”
李懿洵望着近在咫尺的那个高大身影,心底一阵悲凉,用手抹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下的两行泪水。
覆水难收,有的话一旦开口就很难再粉饰太平,回到若无其事的从前。
“我们冷静一下吧。我睡主卧,你自己看是睡次卧还是去其他房子。”
12
这并不是两人之间的第一次激烈冲突。
因为始终对这段感情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态,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李懿洵很少真的对陈年发火生气。
上一次李懿洵感到这么失望的情绪,还是在他们大四那年。
车内那一吻后两人心照不宣地以情侣关系相处,但由于两人各自忙碌,明明是同城恋爱却谈得像是异地恋一样,十天半个月才见上一面。
爱情并不是生活中的全部。
即将毕业,忙于熟悉社会运转规则的两人并不将爱情放在首位。但尽管如此,每每收到对方抽空发来的信息、打来的电话,还是忍不住会心一笑,感到甜蜜。
他们真正爆发冲突是在大四下学期,李懿洵被毕业论文、实习、兼职堆积的忙碌几乎湮没,两人连之前半个月见一面的频次都不能保证。
陈年也很忙,他的公司投入研发一年多的产品即将面世,他的毕业论文也才开题,每天都要工作至深夜。
他并无暇顾及风花雪月,也不需要、没有功夫应付一个黏人的每天围着他转的女友。
但最近他抽空发去的信息总是被忽略,给女友打去的电话都是未接,直至第二天才收到她的道歉信息,“抱歉,我昨天太困睡着了,抽空给你打回去。”
然而这个抽空不是被她忙忘记了,就是她打回去的时候他也正巧在忙。
陈年的耐心终于宣告殆尽,他咬牙切齿地敲字,脸部肌肉因为过于用力都有些变形,“明天下午,来我公寓,我们见一面。”
“不来,后果自负。”
李懿洵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刚结束周五实习工作的加班,在回学校的通勤地铁上。
很难形容她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可能是一种麻木的悲观。
这个“后果自负”对于拥有多年文学素养的人来说,轻而易举地就能理解是什么意思。她甚至冷静地思考,她压根没有时间谈恋爱,好像分开确实是正确的选择。
可是为什么光是想想这个可能,心就会像是被挖空一样,血淋淋地难受呢?
“理智”和“情感”像两个小人,在她的脑海里不停蹦跶掐架。
理智告诉她,她最近忙得做梦都是扑面而来的工作,压根没有这个时间精力去谈恋爱。情感却告诉她,她总是看见什么都忍不住想起他,连赶路回宿舍沐浴着路灯的照耀都会想起和他一起的场景,你怎么能离开他呢?
想起他顽劣的笑容,想起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想起拥抱时他身上好闻的特有的气息李懿洵知道,自己并不愿意分手。
如果说这二十多年,她一直不被世界偏爱的话,那陈年大概就是世界唯一给她的特例,她苦海般生活中唯一的糖。
她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多年,几经波折终于得到了,这样着魔的执念下,她怎么甘心放手呢?
李懿洵理清了自己的心路历程,还是掏出手机给雇主发去信息,借口身体不适推脱掉原本约定好的家教工作。
李懿洵到陈年公寓的时候,他正在客厅落地玻璃前席地而坐,像是陷在漫无边际的发呆时光里。
“你来啦?”他听见响动并没有回头,仍然托着下巴在盘腿发呆。
李懿洵观察他比上一次见面要清瘦的侧脸,慢慢走到他身旁坐下,径直朝他投去打量的目光。
清爽打理过不久的短发,干干净净的下巴,质地精良的衬衫西裤。时隔近两个月不见,他看起来依然衣冠楚楚,唯有眼里红色的血丝泄露了他并不健康的作息。
他又熬夜了,并且可能没有好好吃饭,所以看起来比上次见面要瘦。李懿洵暗自揣测着,也没有开口说话。
打破沉寂的还是陈年,问了一句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废话,“最近很忙吗?”
“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目前在新媒体部门实习,目前负责公司其中一个子品牌的公众号运营,每天光是写稿和数据统计分析就要折腾到很晚,然后还要坐一个半小时地铁、换乘公交通勤回公司。”李懿洵诚实回答,掰着手指盘算。
“实习月薪两千八,公司楼下的午饭并不便宜,再加上每天通勤的费用,我基本上是倒贴钱在实习。”
“所以我周末还得继续做兼职,偶尔还得回公司加班,最近都固定在两家小孩做家教。”
“我没有想好要不要读研虽然秋招已经签了这个公司,但感觉现在学历越来越卷,尤其是我还是文科生,所以有可能我还是会毕业一边工作一边考研而且还有几个月毕业,我就要开始还助学贷款,要租房要生活要还贷款,哪哪都要钱。”
李懿洵坦然地和陈年谈论自己的困窘,希望他能理解她的有心无力,并不是故意推脱自己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