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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跪爬到竹蜻蜓边上,目光追寻着林青青离开的方向,嘶哑不堪的嗓子发出一个模糊不清的音。
这一次我一定会护好你,让你活的,长长久久。
……
林青青回到太璟宫,方子衿却不见踪影。
吴铮说,方子衿被镇国府二夫人叫去玉华宫,走了有一个时辰。
于太妃找来二夫人,便是在打方子衿的主意。
如今镇国府和右相府绝不可能有利益上的往来。
找来一个与方子衿关系不好的长辈,能是出于什么目的?
林青青沐浴更衣后擦干头发,望着窗外的绵绵细雨出神,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
方子衿栽了两次,黑化是他转坑别人的,这一世没有黑化,难保不会栽第三次。
可别折腾了。林青青真心希望二夫人能长点脑子。
方子衿是什么心性,纵使幼年被二房坑害,受了伤,一辈子只能活在痛苦中,他也不会害镇国府里的人。
二夫人只要老老实实不作妖,混个长命百岁不是问题。
她就不懂了,有人那么努力,都求不来一个安稳长寿,而有的人生来就是一手好牌,还是一把同花顺,放桌上就能赢,偏要往烂里打。
林青青前脚踏进玉华宫,便听见于太妃凄厉的怒吼声。
“父亲绝不可能叛国!”
“方子衿,你休要胡言,通敌叛国的是你,是你陷害本宫的父亲!”
“你捏造先帝遗函,将本宫父亲置于死地,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离间陛下与摄政王,夺我宣国之基业了!”
林青青停在门口。
“想夺宣国基业的怕是另有其人。”方子衿平铺直叙的声音还是冷如冬雪,却带着几分说不清的危险。
接着是二夫人一通劝说。
林青青大致听出个所以然。
右相府倒了,殷昊也恨透了玉华宫,于太妃慌不择路,想要给萧殷褔戴上皇弟的帽子。
林青青不纳妃,后宫空虚无人,二夫人怀疑林青青的身体出了问题,生不出子嗣,日后这皇位保不齐就会顺位到萧殷褔身上。
“福儿是陛下的骨肉至亲,只待请陛下过来滴血认亲,届时一验便知。”
于太妃说话气势很盛,“本宫倒要看看,陛下是信自己的亲兄弟,还是信你一个乱臣贼子!”
滴血认亲没有科学依据,红细胞入水破裂,人和猪的血都能相融。林青青还不想给自己找个“亲兄弟”。
恶人还得恶人来磨。
殷昊善于观人心,乐于尝试不可能,滴血验亲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发泄口。
沈轻宏的反应,以及沈轻宏和于太妃的一些细枝末节,才是殷昊断定萧殷褔不是亲儿的原因。
殷昊将沈轻宏留在睿亲王府折磨,林青青怪心疼他的,这样隔靴搔痒能顶什么事儿,是时候把于太妃和萧殷褔的小心思透露过去一点了。
两个让他如鲠在喉的人,不仅想要从他掌心逃生,还妄想争夺他觊觎着的皇位。
那可热闹了。
林青青收脚便要走,却听见一道熟悉的低沉笑声,冰冷的声线有一种特殊的音感。
“我等着,我也想看你们是怎么死的。”
“这位,镇国府二夫人,不走吗?”
她不会记错,这是龙傲天特有的冷笑声。
林青青:“……?”
林青青在玉华宫殿门口多站了一会,浑身透着戾气的红衣少年便走了出来。
二夫人跟个鹌鹑似的跟着方子衿。
方才还在殿内劝说方子衿的人,这一转身也不知道中了什么蛊,对方子衿唯唯诺诺。
“哥……哥。”少年看见门外的林青青,猛地顿住,漂亮的凤眸里杀意未消,灰暗的色彩彻底暴露在阳光下,那是一股暴戾与疯狂交织的恶意。
他慌忙收敛神色,垂下脑袋。
林青青一时说不出话。
方子衿眼底光线变化,不是因为感受不到别人的情绪,而是他去过了血淋淋的深渊,在地狱底下往上看人。
那层灰暗蕴含着的,是毁灭和无止境的冰冷。
落日熔金, 暮云合璧。
太璟宫内早早掌灯,宽敞明亮的光线更甚殿外落日的光辉。
“这是朕今年新制的菊花茶,尝尝?”林青青执起白烟袅袅的瓷杯,目光扫视少年的脸, 像是在逐帧观察每一处细节。
茶案对面, 方子衿盘膝而坐, 手搭在膝盖上,老实地半阖眼眸, 偶尔扇动一下的睫羽泄露了他的紧张不安。
闻见熟悉的酒味,他不动声色地掀起眼帘,偷瞄了一眼林青青。
“我不能喝酒。”
声音微不可闻。
“这是茶。”林青青重申道,“朕会骗你?”
少年大气不敢喘, 心里闷得慌, 捧起茶杯,默不作声地一口饮尽。
“甘菊五月开花,十一月凋零。再过一个月,便到了盛开的日子。”林青青又添满一杯,顺手给他推过去。
见方子衿不言不语地喝完五杯, 她才停了倒茶的举动,将斟满的第六杯拿在掌心,转动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