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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故岑提起怀王,晏谙才恍然记起来还有正事忘了交代。
“挽香楼那边找两个人盯着点,鱼龙混杂的地方,虽说凭晏谨一个人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但谨慎些总是好的。”
故岑应下,和晏谙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半天都没等来下文,茫然道:“就这样?”
晏谙比他还茫然:“不然呢?”
……行吧。故岑也没好意思问下去,到头来都不知道晏谦是怎么蹦出来的那句“你家王爷稀罕你”。
活人祭
夜幕降临,寻常百姓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已经悄然入睡时,挽香楼华灯高悬,歌舞喧闹。
故岑行走在楼内,只见处处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奢靡至极。大厅中央顶上悬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流光溢彩,如明月一般熠熠生辉;四周垂下层层叠叠的绡纱,风起纱动,如坠云山幻海,无数来此寻欢作乐之人便沉醉其中。
他收回视线,转至楼上雅间,踏着舒缓悦耳的丝竹声入内,迎着晏谙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晏谙见状勾了勾手示意吹奏的姑娘上前,那姑娘便停下福了福身,柔声问:“公子有何吩咐?”
“向你打听个人,”晏谙说,“你们楼中可是有个小丫头,十一二岁的,叫红袖?”
“是,不过她年纪小,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不知公子问她做什么?”
“我与她父亲是旧识,不知姑娘可否行个方便,将那丫头引来与我一见?”
姑娘盈盈一笑:“这有何不可?公子稍等片刻,奴家这便去唤。”
“有劳了。”
不一会儿,红袖怯怯地推开门,她从未接过客,每日只在楼中做些洒扫的活儿,妈妈也不曾教过她,懵懵懂懂被叫到这里来根本不知要做什么。
“红袖?”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红袖才敢缓缓抬头,这才发觉面前的男子颇为眼熟,她有些惊喜:“公子?是你!”
说来也是巧,明明是要看着晏谨,却无意中发现了红袖。晏谙记起那个眼睛很好看的小丫头,想着帮人帮到底,这才专程来这儿寻她。
“你不是和你娘还有弟弟投奔亲戚去了吗?为何会在这里。”
晏谙温声询问,顺便观察了两眼,大约是在挽香楼里吃饱了饭,脸色红润好看了些,不再是从前那副面黄肌瘦的模样。身上的衣裳虽不是什么名贵料子,但胜在整洁,梳洗干净之后果然显露出与同年纪的寻常女孩不同来,是个美人坯子,再过两年样貌一定更为出挑。
红袖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到了舅舅家,舅妈嫌弃我们多了三张嘴只吃饭不干活,便将我卖给了人牙子。”
她跟着人牙子一路走啊走,也不知道自己竟然到了京城,和几个年龄相仿的姐妹站在屋子里供人挑选。潘妈妈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从一众女孩中选中了她留下。
故岑意外道:“你娘没拦着?她知不知道你叫给人给卖了?”
“知道。”红袖吸了吸鼻子,“娘说,灾荒年家家都困难,凭她一个人养活不了我们娘仨,若不能留在舅舅家,我和弟弟都要饿死。我走了,舅妈就愿意收留她和弟弟。”
“怎……”故岑还想说什么,晏谙看向他轻轻摇了摇头。
“你想离开这儿吗?我可以替你赎身,放你回家。”
“回家?”红袖诧异地抬头,她从未想过自己进来了还能离开。虽然想娘,但……
红袖退了一步,“我……不想。”
她在这里吃得上饭,不会被饿死;也有衣服穿,有地方睡,不必奔波流浪,即便像个丫鬟,也已经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回家再被卖一次,她还能被挑到这里来吗?红袖觉得自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了。
更何况,她还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像楼里的姐儿一样,首饰衣衫随意挑选,珠光宝气,明艳动人,做个娇贵的女儿家。
挽香楼里金玉堆砌,富贵泼天,她沉沦其中早已迷了眼。
晏谙明白了,他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这里。
红袖目送二人离开,她还不知道今日自己的决定会致使她日后踏上怎样一条道路。只是还不等她出去,潘妈妈便出现在了门口。
“还不曾挂牌接客呢,就想着攀上高枝儿、逃了?”
“不,妈妈!”红袖惊恐慌张地摇着头,“我没有!”
潘妈妈眼神阴沉可怖,抬手一推,合上了身后的门。
出了挽香楼,故岑才道:“王爷今日算是白跑一趟了。”
他实在替红袖感到惋惜和遗憾。
“人各有志,”晏谙伸了个懒腰,抬头见月已过中天。
“就当来听曲儿了,走了,回去睡觉。”
晏谙先上了马车,故岑比他晚一步,上车前听人来报了消息,神色微变,掀帘而入,低声道:“王爷,出事了。”
马车驶入一条民巷,最后停在了还在冒黑烟的院子前。
火已经被扑灭了,万幸没有连累到左右街坊,只有这一家屋子被烧毁。
晏谙缓缓往里走,墙角倒着两具焦黑的尸体,全身的衣服和皮肤都已经碳化了,看样子是被活活烧死的。他们至死都还保持着向天祈祷的姿势,加上皮肉被烧得收缩,动作说不出的诡异。
靠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毛发和皮肉被炙烤的焦糊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