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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如今天气还没有回暖,夜里是正凉的时候,你们刚练完身子发热,这时候一吹风最容易着风寒。”晏谙打断他的话,“你要是还想让本王衣不解带地守在榻前照顾你,那就别穿。”
故岑拗不过,只好由着他给自己披上了,廉宇在旁边却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担心手下的身体是好事,可是故岑病倒了,怎么也不能轮得着晏谙衣不解带地伺候吧?
“走吧,”晏谙说,“上马车回府。”
“属下已经答应了廉宇今晚在宝福楼做东,”故岑飞快地说,“王爷您先回去吧。”
廉宇忽然觉得夜风有些凉。
晏谙微微皱了一下眉,“可是我已经让厨房备好了晚膳,你要是想吃宝福楼的菜,我也买好了。”
“那个,”廉宇意识到自己不适合继续赖在这,迅速插话道,“卑职突然想起来今晚本是约好了和安大人小聚的,就先走一步,吃饭的事改日再说!”
“去宝福楼,”晏谙满意他有眼色,扭头道,“花销记在我账上。”
故岑看着廉宇告退的背影,小声嘀咕:“好像说是我请客来着……”
晏谙觑着他笑:“你的俸禄不也是我发的?”
“那,从我这个月的俸禄里扣?”
“那倒也还不用,这点饭钱我还出得起。走吧,上车回府。”
马车很宽敞,但跟晏谙坐在一起,故岑莫名其妙地拘谨了起来,腿不敢伸,手不知道往哪放,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里。回府的路走了无数次,故岑头一次觉得这么漫长,只好时不时掀开小窗的帘子往外张望,想看看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回府。
晏谙见状问道:“饿了?”
“没有。”故岑摇头。
“最近训练怎么这么紧张,每日都练到这么晚。”晏谙装模作样地说,“我昨日便没等到你用晚膳,前日也没有,大前日……好像也没有。”
是没等到,故岑默默地想,他日日在训练场耗到这么晚就是不想太早回去见到晏谙,巴不得回府时晏谙已经睡下了才好。不过虽然见不到人,回到房间却能见到晏谙送给他的东西,昨日是块玉佩,前日是个剑穗,再前日……是衡王殿下亲手画的他。这些日子送来的东西已经摆满了他房间里的一张桌子。
“红莲教不是已经铲除了吗,王爷今晚怎么还来了。”
“我看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还没见到你人,便去接你回府,有没有红莲教都可以来。”
“王爷事务繁忙,属下不敢如此劳动您。”顿了顿,故岑垂眸,“您……不用对属下这么好。”
“怎么不用,”晏谙理所应当地道,“我在追你呀。”
很难描述听到这句话时故岑的震撼程度,他感到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回头看向晏谙,谁知对方非但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还冲他弯了弯眼睛。
“你不喜欢吗?”
“我……”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禀报说衡王府到了,故岑也顾不上什么应该谁先下车的礼数了,掀开帘子便跳了下去,把车夫都吓了一跳,还以为车上有刺客。
晏谙看着晃动的帘子,眸中划过一丝困惑,他这样,会不会让故岑招架不住?
这顿饭到底是逃不掉的,回来的太晚,菜早就凉了,下人又重新热了端上来,虽然比不上刚出锅的时候,好在都还色香味俱全。八成是想让他吃顿安生饭,晏谙收敛了些,故岑却还是没法好好品味美食,胡乱填饱肚子便准备告退了。
“才吃了这么点就饱了吗?也好,今日是晚了些,回去尽快休息。”晏谙放下筷子,“顺便看看放在你房间里的礼物,喜不喜欢。”
故岑动作一顿。
“王爷……”
“怎么了?”
这么躲下去不是办法,有些话还是尽早说明白的好。纠结半晌,故岑一咬牙,“属下……配不上您这么好。”
他只是衡王府里的一个侍卫,怎么担得起王爷的喜欢,那些僭越的、胆大包天的心思早就被他埋在了心底,这么久以来一直仔仔细细地捂着,可是晏谙如今攻势这样猛烈,终有一天他会溃不成军。
房间里沉默着,空气仿佛因这句话而凝滞,足有千钧重,压得胸口沉闷到呼吸困难,连每一次心跳都会带来敲击的钝痛。他以为自己会如释重负的……原来亲手推开喜欢的人这么难过。
故岑眼底泛起一片酸涩,他执拗地眨着眼睛,让视线从模糊转为清明。
良久,才终于听到晏谙开口:“我不相信你对我只有主仆之间的忠诚,你心里有我的,为什么不敢承认?”
“王爷别问了……”
“接受本王的爱,放开手光明正大地爱本王,就这么难吗?”晏谙目光灼灼。
“王爷不需要的。”故岑垂眸回避,不敢直视他。
心口狠狠疼了一下,晏谙注视他良久,见他整个人始终紧绷着,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道:“罢了,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故岑应了一声,好像说了告退,又好像没有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只是被屋外的夜风一吹,整个人像一张被吹透了的纸片,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王爷说的没错,春寒料峭,夜里是正凉的时候。
他抬头,月光朦胧,满天星辰暗淡。
他可真是,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