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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皦玉一直在发呆,故岑轻轻问道:“你知道你师父和红莲教的事吗?”
“不知道,一直到他在京城杀第一个人的时候,我才找到他。”皦玉摸了摸一直安静地趴在边上的猫,心里仿佛稍微好受了一点。
“前些日子皇上在查地方的贪官污吏,宋暨一路查到长歧,在那里发现了一些和红莲教相关的消息。”
安怀元带着宋暨出京,一路在各地方查税,最后落脚在沂州与晏谙碰面。宫变前,晏谙带着安怀元和晏诩回京,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宋暨则继续出发到别处。
做戏要做全套,既然出来查这一趟税,总得有点儿什么收获才算是不虚此行。
丞相要反,京中不太平,心怀鬼胎的地方官员觉得上头神仙打架,没闲暇管他们这些人,正寻思着给自己找后路呢,就被宋暨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红莲教有个余孽,侥幸躲过道观那日的围杀逃回了长岐,被人指认了出来,现如今就关在狱中。他或许会知道很多关于红莲教……关于你师父的细节。”
故岑没有多问,但皦玉沉默了片刻,说:“可以带我去见见他吗?”
“好。”
牢内昏暗,一路过来,皦玉的眼睛被阳光晃的不舒服,直到进来了才好些。
故岑道明了来意,狱卒便领着二人往里走,才刚在一处牢房外站定,一旁便有个囚犯猛的扑上来,抓着栏杆往外探,口中哀求道:“大人,大人!小的是被冤枉的!我没有贪过半两银子,你们真的抓错人了啊!”
不等狱卒开口呵斥,身后另一间牢房里便有一道声音先响了起来:“放你娘的屁!你们这群狗官还有脸喊冤?就知道见了银子往自己兜里揣,从来没管过我们的死活!老子落成今天这样都是被你们害的!”
仿佛觉得光是骂还不解气,他啐了一口,接着道:“一群祸害玩意儿,朝廷早就该把你们抓进大牢了!”
那囚犯涨红了脸:“你给我住口!”
“都闭嘴!”狱卒拿刀鞘重重敲在栏杆上,那囚犯被一瞪,也不敢叫嚷了,悻悻缩瑟回去,对面那个乞丐似的见状翻了个身,也不说话了。
“这怎么回事?”故岑问。
“让殿下您见笑了,”狱卒陪着笑,“宋大人一起押回来的,就挨着关了。这是长歧的一个小官儿,已经定了罪等候发落呢,旁边那个就是您要见的余孽了。”
狱卒说着,上去打开了那个乞丐的牢门。那乞丐听见动静,则一个骨碌爬了起来。
“要、要杀头?”那乞丐往前爬了两步,“我没杀过人,人都是那妖道杀的,我就是想混口饭吃不饿死!求求你们能不能别杀我?”
皦玉听着他对师父的称呼,眸子微微一暗。
“不杀头,”故岑说,“关于之于道长,你都知道些什么?说说吧。”
那人听了,稍稍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那老道一开始来我们村子,就是卖点符水说能治病救灾的。村子里的人都穷,生病了没钱找大夫治,都凑两个铜板去他们那换香灰符水。后来听说他还收人手,我想着跟着他们能吃上饭就去了。
“我进来的晚,老道办大事有人跟着轮不上我,我只是干些杂活儿。后来待得时间久了,我就发现不对劲,他们跟别的讲鬼说神的还不一样,他们杀人啊!说是什么杀人祭鬼,杀的都是该杀的人,可是我瞧着,他们杀人也没什么不一样的,而且太残忍了,血淋淋的,弄不好要损阴德的!
“我当时就想跑,可是谁要是偷跑被逮着,他就杀了谁、放干了血活活耗死!我是好不容易才找着机会逃出来的……”
他还没说完,皦玉便听不下去了,转身出了牢房,脚下飞快,似乎牢房中有什么凶险可怖的东西在后头追着他一样,故岑见状忙跟在他后头。
出了大狱,被头顶的阳光一晃,皦玉一阵头晕目眩,故岑在一旁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才没叫他摔了。
他端详着皦玉的脸色,“还好吗?”故岑有些后悔,早知是这样,他不该带皦玉来听这些的。
“我没事,”皦玉抓住故岑扶他的手,抬起头无措道:“师父他从前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
话没说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或许知道为什么。
打着“杀人祭鬼”的名号残害无辜百姓,四处制造混乱,惹得人心惶惶不安……他想利用这些加速大启的分崩离析。明明知道是被孔令行利用,依旧助他窝藏火铳,最后赔上性命要拉晏谙一起死,皦玉不信他没有预知到那日是他的大劫,可他算出来了晏谙的命格,于是为达目的,疯狂到不管不顾。
“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皦玉闭了闭眼,“最后落得那般下场,是因果报应,是他自作自受。”
“那你呢?”故岑有些担忧,“你们分开之后的这些年里,你有没有做什么?”
两人选了一条荫蔽的道路回去,走得很慢,但皦玉的精神看着总算是比方才好了一点。
“置之死地而后生,一切尚余挽回的余地。”皦玉低头踢着脚下一颗石子,“我记得我算出来的卦象,一直在带着阿乌寻找那一线生机。”
“是……”故岑已经猜出了答案,“皇上吗?”
皦玉颔首:“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