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十三 诡转(求月票求订阅)(1 / 2)
陆炳问李彦直何事忧心,李彦直将内阁勒令出兵一事告诉了陆炳,又说:“当前京师实无一战之力!贸然进击,决计无法建功,只会惹祸!小婿上次取胜实属侥幸,这次出城,只怕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陆炳消息灵通,自然也知北京空虚,听了李彦直的话后问:“那照你说该怎么办?”
“拖!”李彦直说道:“拖到勤王之师大聚,那时就不怕俺答了。”说到这里李彦直不自觉地朝东南一望。
陆炳说道:“既然应该拖,那你就拖啊!”
李彦直叹道:“可是如今内阁勒令出城破敌,最难的是圣旨上下了死命令——只许进攻,不许和谈!当前是宜以兵威促使和谈,以和谈拖延时间,等到局势有利于我们再寻求一战,可这道圣旨却是乱指挥,委实叫人进退两难!”
陆炳且笑且骂,道:“我说女婿,你怎么有些时候精明似鬼,有些时候却像少了根脑筋?内阁让你出城,你就出城啊,出城之后,你就是军中大将,到时候是该破敌,还是该怎么着,不就都由得你了么?”
李彦直一怔,陆炳又说:“俺答到过大同的事情,京师别人不知,你我还是知道的,当时仇鸾是怎么对付俺答的来着?嘿嘿,你就依样葫芦,不就行了?兵是由你带,话就由你说!内阁既有能帮你说话的人,那只要你做的事能让内阁的人自圆其说,让陛下高兴就行了!至于你到底是在打还是在谈,嘿嘿——陛下号称天子,其实也是个人,又没千里眼,紫禁城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以为陛下真能一清二楚么?还不都靠我们这些人的嘴?”
李彦直给陆炳这一提醒,幡然大悟,连道:“看我糊涂的!看我糊涂的!”他思维一转,原先觉得绝无可能的事便多出许多可能性来!
按照徐阶、李彦直既定的战略,当下敌众我寡,暂时来说宜和谈不宜攻战,但嘉靖定下的大方略却是要攻不要守、许战不许和,徐阶李彦直要拖,嘉靖却急着要见事功,两者南辕北辙,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徐阶李彦直困于心中既有的战略思维,一时都扭不过来,尤其李彦直,他为官时的理念与为将时理念截然分开,为官时已能自觉地运用八面玲珑的手段,等到为将时便还是不自觉地恪守遵禀上命的武德。陆炳却没这障碍,他不从政局兵法着手,而是一开始就以官场潜规则来考虑事情。
要说中国官场的潜规则,那可真有变黑为白、颠倒乾坤之功,其种种妙处一言难尽,然其基础原理有二,第一个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第二个叫说一套做一套。这两句话三岁小孩都懂,但有条件使用和能用好的人却不多。陆炳提醒李彦直的便是此道!
这时李彦直被陆炳点破关窍之后再以官术重新规划整个战局,心中便豁然开朗,再回到大营便不再忧心暗藏,而全是一副显胜券在握的气势,戚继光诸将见他胸有成竹,无不惊奇,或来问:“督军莫非已有破敌之计?”
李彦直笑道:“自然!”诸将便问何计,李彦直笑道:“你们但跟着我走便是!无需多问!”
诸将不测深浅,然李彦直有一场大捷在前面打底,近日又得官方为他大肆宣传,已有知兵善战之称,所以诸将对他就都有了信心。
看看部队部署已定,李彦直便命拔营出城。出城之前,有司又增益之以三千义军。兵部也加以照顾,马匹从优配给,因此此军共有战马四千匹,算是难得。
在这将近三万人的部队之中,李彦直自己确信可以作战的仍是那五百精锐,在安定门一战中又有数百人脱颖而出,李彦直便取出兵甲加以武装,凑足千人之数,出城前又到陆炳处借了锦衣卫的衣饰、旗帜、仪仗,去了犯忌的皇家徽号,把另外的两千多兵将浓妆淡抹地打扮了起来,因此光看这三千人的队伍,那真是鲜衣怒马,气势不凡!
他以这三千人排布在显眼位置,其他两万多人马都排在后方,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出城,缓缓逼向通州!
蒙古兵将号称十余万,但并非所有兵马都在通州,俺答听说明军大举出城向通州开来,不敢怠慢,尽发通州兵马约四万八千人出城迎敌。
通州与北京城之间本有通途大道,大道旁有村庄房舍,这时早逃得精光了!双方就在这一带将大军摆开,一方有步骑三万上下,一方有人马四万有余,虽有强弱之分,倒也不算悬殊,且明军是主场,胡人身在客地,俺答心中将这个条件计算进去,便不敢小觑了对面开来的部队。
俺答策马而前,在射程范围之外举目眺望,见李彦直所部气象森严,核心部队数千人尤其衣甲鲜亮,骑兵步兵相互参差,经过戚继光编排的队伍又颇齐整,与他见过的仇鸾的部队大大不同,心想:“这想必就是大明的主力部队了!”不敢贸然挑战,先派了使者来问李彦直来通州干什么。
那使者单骑奔近,到了两阵中线下马,举手走到李彦直阵中传话,李彦直听了俺答的问语后怒道:“尔等冒犯我大明京畿,窃据通州,还来问我干什么来?自然是来扫平尔等,夺回通州!”
那使者这时已入军中,见将旗两旁有鸟铳手护卫,旁边兵将个个精神抖擞、威武不凡——两队鸟铳手是李彦直旧部中身经百战的精锐,左右兵将都是万一挑一武举子,聚在一处自然威势惊人,那使者不知李彦直的家底也就这些了,还道三万人都是如此,心下便没多少底气,口中却还强硬,道:“要打败我们取通州,大帅你也未必有这个本事!不过我们在通州也并无久驻之意,我大汗已经派人入城请求封贡,你们也没回应,怎么就派兵来攻打了呢?”
俺答此刻虽兵临北京城下,但他非但无灭明之志,甚至没有和大明分庭抗礼的野心,所求者利字而已,若大明皇帝肯开马市、许朝贡,俺答也愿意称臣。
李彦直在兵部职方司呆了两年,又去过西北,和许多到过蒙古的商人交流过,因此深知此节,正是如此他才知道和谈可为,更知道怎么谈,这时俺答是知己不知彼,还摸不透大明的底细,李彦直却是知己知彼,因此谈起来便得心应手,便冷笑道:“自古请求封贡,哪有兵临城下的规矩?我大明一时不防,被你们闯入京畿,如今兵马已聚,便不许你们无礼!”
两军都要打仗了,他却开口一个“礼”字,闭口一个“礼”字,倒像胜败都不要紧,礼仪才是最重要的一般。不过这倒也符合华夏“礼仪之邦”的名声。
那使者便问:“那大帅说该如何才合礼?”他搞不明白大明的官衔品级,因见李彦直统领大军,威风甚重,故称之为大帅。
李彦直道:“尔等须先退出古北口之外,再递朝请之书,交给边将,由边疆递交朝廷,内阁签发,这才合乎礼仪。”
那使者说:“我回去问问。”便跑了回去,先将所见军威跟俺答说了,又将李彦直的说法转告了俺答。
俺答虽然闯到了北京城下,但他这次求封贡竟是颇有诚意,因让使者回来跟李彦直说:“我们大汗愿意遵守礼仪行事,退到古北口之外,但也希望大明能遵守承诺,要是不然,下次我们再来就没那么客气了!”
这两句话妥协中暗藏威慑,李彦直不卑不亢,却道:“我大明天朝,几时不守诺过?嘿嘿,若还有下次,那就不是我们守不守诺的问题,而是你们老不老实的问题了!不过到时候我们相见的地方也不会是在这燕山之南,而必然是在大漠之北!”
那使者嘿了一声,却也不在这阵前作口舌之争,只道:“那便请将军退兵吧,免得伤了两家和气。”
李彦直不肯退兵,说道:“哪有叫我们先退兵的道理?你们先退出古北口再说。”
使者又再回去,回来说:“我们要退出古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