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1 / 3)
我声嘶力竭的吼声让张静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踉跄的她差点儿摔倒,扶着墙壁才让自己站稳。
“对不起啊。”我咧嘴笑了一下,抬手抹了一把脸,擦掉眼泪,把抢来的那根烟塞进嘴里,伸手从老罗的口袋里抢过了火机,点燃,吸了一口,辛辣的烟味呛得我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涕泪横流。
“我们是兄弟啊,我们一起走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你们帮我,不管我干什么,你们都没反对过。我知道,”我靠着墙,在老罗的身边坐下,“就这个律所,名义上是我的,可是没有你们,这个律所什么都不是,我简明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混日子。现在老罗出了事,你们却瞒着我,还想着一脚把我踢开,你们他妈的还是人吗?啊?!我想帮兄弟做点事,就那么难吗?”
“小明哥,”张静在我面前蹲下,递给我一张面巾纸,叹了口气,“你帮不了,就连我也帮不了。我们能做的,就是陪着小骡子,别让他干傻事。”
“让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总行吧?啊?兄弟之间有什么可隐瞒的?有什么困难是大家齐心协力过不去的?”
“小明哥……”张静看了一眼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对着镜子低着头的老罗,欲言又止。
“告诉他吧,瞒不住的。”老罗苦笑了一下,嘶哑着说道。
“那,好吧。”张静叹了口气。
就在老罗的家里完成股权转让的一周后,2013年1月15日,一队警察突然闯入了老罗的家中,对他的父亲进行了秘密抓捕,罪名是涉嫌黑社会组织犯罪。1月20日,检察院正式签发了批捕令。而在此前的2012年12月20日,罗副检察长突然被停职接受组织调查,理由是涉嫌渎职。12月30日,检察院做出不起诉决定,但停止罗副检察长一切工作职务。
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风光一时的罗家五虎抓的抓,逃的逃,分崩离析,所有财产被冻结。
而所有的这一切,我竟然毫不知情。
我仰着头,怔怔地看着老罗,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出身于这样一个家庭。难怪,他那么抗拒和家里的往来,难怪,他绝口不提自己的身世。
这一刻,发生在他身上所有无法解释的事情全都能解释得清了。他为什么认识那么多的地痞流氓,为什么那些人见到他都是一脸的谄媚;为什么他会被过继给罗副检察长,那是他的生父早就给他设计好的生路。只是可惜,罗副检察长连保住自己都那么难。
“你们瞒得我好苦。”我冷笑一声,沉下脸,“你做过吗?”
“你觉得呢?”老罗笑了一下。
“小明哥,小骡子他……”
“你做过吗?”我打断了张静的话,厉声道。
“很小的时候,少不更事。”老罗叹了口气,咬了咬牙,“算了,我还是走吧。”
“你往哪儿走?!”我蹒跚着爬起来,抓着老罗的领子,低头俯视着他。
“这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老罗没有挣扎,他声音沙哑,语调平静,每一个字却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插在我的心上,“真相总是很残忍的,所以我早说过,不要问,不要知道,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去接受就好。你知道我不会害你,这就足够了。我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和精力才让你走出自卑,才让你有了今天,我不想让你再回去。终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今天所做的一切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仰起头,嘴角微微挑起,挑衅似的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离开是最好的选择。我留下,只会给律所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你知道我惹过的都是什么人。”
“放你妈的屁!”我恶狠狠地骂道,“你罗杰是什么人,这么多年我看得清楚,你不过是想做个好人。我不管股权是谁的,这个律所是你的,这里的一切你都可以随便调用。我今天把话放到这,你小子要是再敢瞒我什么事,再打算自己解决那些麻烦,敢做傻事,我他妈的第一个撂挑子不干。就算你死了,我也把你挫骨扬灰!叔叔的案子,老子免费接,拼了这条命,也要救他出来。”
老罗的身子僵了一下,手慢慢抬起,忽然用力抱住了我,身子微微战栗。独自承受着莫大压力的他在这一刻终于彻底释放了出来。
“王八蛋,我怎么认识了你这么一个兄弟!”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小明哥,你放心,还有我呢,别忘了小骡子还有一年的薪水在我那存着呢,至少,暂时死不了。”张静强颜欢笑,拨弄了一下右脸颊的刘海儿,“小明哥你现在应该操心的是我们俩的婚礼,你得赶快去订酒店了。”
我讶异地看了一眼张静:“可以,你说个日子,订不到酒店,咱们就自己开个酒店。”
“越快越好!”张静说。
“不行!”老罗突然站直了身子,看着张静,“我不会和你结婚,以前不行,现在更不行,会毁了你的。”
“没有你说话的份。”张静吼了一声,“干完眼前的正事,咱们就结婚,老娘房子都准备好了,你敢不从,老娘就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你。”
她轻叹了一口气:“我始终相信,法律是公正的,它只会判罚有罪的人有罪,无罪的人并不会因此受到牵连。错的是伯父伯母,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让他们少受痛苦,尽可能去弥补他们犯下的过错,这是作为子女的孝道。”
“但我们没有理由因他们的过错而接受惩罚。”张静的脸变得凝重,“超脱于法律之外,将任何惩罚,哪怕仅仅是敌视和侮辱加诸无辜的人身上,都是不道德的。我们的婚事,不仅仅是我的执念,更是要告诉所有人,一个人犯了罪,不代表他的家人也必然就是罪犯,不代表他的家人就要被歧视,他的家人有在这个社会正常生活的权利。你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张静玩味地笑了一下,递给我一个档案袋,“小明哥,你接下来要做的,是这个案子。”
我下意识地接住,看了一眼封皮,看着张静,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接罗叔的案子。”
“我们没机会。”张静摇头,“那个案子唯一的希望,就是小骡子多弄点钱,补上亏空。你们还不明白,伯父之所以把所有的股份转让给你,就是想给小骡子留最后一条路。你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多接案子,多挣钱,多替伯父补偿那些受害人,争取宽大处理。”
相关人询问情况2
d4607次列车长李洁回忆,2月7日,黄德军曾与李娜发生争吵,当天黄德军无票进站,试图进入被害人李娜值班的车厢,被李娜制止,黄德军曾跪地哀求,李娜不为所动;2月9日,黄德军持票上车。
车到终点站的时候,李洁曾和黄德军在站台上擦肩而过。那时候,他一点也不像一个刚刚杀过人的人,只顾着满足自己的烟瘾。
黄德军供述,2月8日,其独子要定亲,他必须赶回,但他未能买到2月7日的车票,混进站台后,尝试无票乘车,被乘务员制止,致使其未能及时归家,独子亲事告吹,独子辱骂他“老不死的,别回来了”;2月9日,他从黄牛手中购得动车组卧铺票一张,乘车归家。
黄德军工友李良玉回忆,2月7日,黄德军未能顺利归家后,回到工人宿舍,曾说对这个社会很失望。他们辛辛苦苦建好的铁路,自己却无权享受,有钱的有权的都该死,狗仗人势的人更该死。
黄德军供述,自己绝没有杀人,封堵卫生间烟感报警器是因为他是老烟民,十几个小时不吸烟相当于要了他的命。他知道动车组的规矩,因此用玻璃胶破坏烟感报警器,隔一段时间就进卫生间过过烟瘾。除在上车时与被害人有过接触外,全程未与被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