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云直上九万里 第96节(1 / 2)
胡十三郎和六子走在前方开路, 想到当?了一辈子贼,竟给官差领起了路, 胡十三郎感慨道:“这是什么世道啊。”
六子冲他挑眉:“敢不敢溜溜他们?”
“罢了, 别惹是生非。”
胡十三郎话音未落,六子驾马飞奔而出。随行的亲卫军只负责跟随, 见前方领路的飞奔,以为?碰到了追兵, 便也?奔的奔, 跑的跑。
马车里的赵鸢晃得头晕眼?花,她大喊:“镇静!镇静!”
队伍突然一个急停,赵鸢在被甩出马车之?际, 双手死死抓住马车门框,她定睛向前看去,六子坐在树枝上, 冲女皇亲卫们勾唇一笑:“哎哟,一不小心看花了眼?, 跑得快了些, 诸位多多包涵啊。”
赵鸢以为?是女皇拨给她的亲卫太草包, 却还不了解眼?前戏看更多完结文加qn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弄他们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六子从书上飞跃而下,精准地跳上马背。
“赵大人, 咱们得加快行程了, 你坐稳了!”
李凭云的家乡沿海,若是日出而行, 日落扎营,需走大半月,六子领的是最近的一条道,翻山越岭,用了十天便赶到了洛川。
赵鸢曾寻过?此地的县志,二百年前,这里是一片未开化的孤域,一位来自关?内洛川县的人文人发?现了这个地方,便再此扎营教书,教化当?地渔民,有了教化,有了制度,有了豪屋,也?有了阶级。
后来当?地人为?纪念那位替他们开化的先生?,便以他的家乡洛川命名此地。
他们抵达时已是深夜。曹操见海,写下幸甚至哉,歌以咏志的千古名句,赵鸢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海,却不幸是一个没?有明月的黑夜。
她人生?的第一片海,如巨兽之?口,吞没?天地,如笔下化不开的浓墨,也?如李凭云冷漠的双眼?。
洛川的特色是海上客栈,赵鸢一行人包了一艘船住下。女皇亲卫是一群不能怠慢的人,赵鸢安排他们第二日休整作息,自己?却一大早便下了船。
赵鸢穿上男装,维持书生?身份,六子贴上胡子,扮作一个老叟,胡十三郎换上女装,扮作婢女,三人前往周府。
先前六子已派人打听过?了周父情况,这些年周父疾病缠身,一直深居简出,生?意?由周禄堂兄操持,家中事务则由周夫人把持。
这位周夫人,也?就是李凭云的母亲。
赵鸢听惯了护犊情深的故事,无法理?解一位抛弃年幼儿子的母亲,正因如此,她更想亲自会会这位周夫人。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是生?李凭云的人,赵鸢不敢欠缺礼数,她双手捧着一个黑檀木盒,里面装着三支上百岁的人参,这便是她的见面礼。
甚至,她已想好?了套近乎的说辞。
三人从早晨等?到中午,去通传的家丁一去不返。登门拜访,遇到这种情况就是被下了逐客令。
胡十三郎热的满头是汗,“咱们还是明天带着陛下圣谕和亲卫一起过?来,看他们还敢不敢这样。”
六子教训:“这叫先礼后兵,你懂不懂。”
胡十三郎:“就你懂啊。”
“吵吵吵吵了一路还吵,烦不烦啊。”赵鸢斥道。
胡十三郎道:“嫌烦咱就打道回府。”
赵鸢抿了抿唇,沉思半瞬过?后,拿定了主意?。她把人参交给六子,“你去求见周夫人,就说是李凭云的未婚妻。”
那二人大眼?瞪小眼?,六子提醒:“赵大人,这事关?你的名节,可?不能随便乱说。”
赵鸢道:“自被裴侯退婚以后,我的名节还有用么。”
赵鸢被退婚后,同?等?出身长安世家青年们避之?不及,出身低太傅府一等?的又怕高攀不起。明明是最合适嫁人的年纪,赵鸢第一个放弃的,便是自己?的名节。
六子不肯动,赵鸢道:“还不去么?”
六子欲言又止,他再次上前求家丁通传,这次带来的终于是个好?消息,周夫人肯见他们了。
周家经商,家底富庶,又出了周禄这个进士,满门荣光,周府院中的刻碑、屋内墙壁上的字画,皆出自名家之?手。
仆侍带他们到会客的厅堂,厅堂中正中是一口天井,天井正中央放着一尊汉白玉缸,缸中两条锦鲤环绕,赵鸢看出了这口缸的寓意?正是鱼跃龙门。
科举除了命令禁止贱民参加,对其它各阶层人士也?是有着隐性的门槛,士农工商,商者是最末流,周禄以商人之?子的身份中进士,可?谓难如登天。
仆妇给三人送完茶,茶凉了,一个碧瞳美妇款款而来。
赵鸢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便是李凭云的母亲。她美得令人忘记呼吸,肤白如雪,红唇胜火,分明是天底下第一明艳的美人,却张了一双冷漠的眸子。
和李凭云那双黑沉的眸子不同?,她的一双碧眼?,如同?一双被万古寒冰封住的珍宝。
周夫人坐下来,仰头审视赵鸢:“你要见我?”
赵鸢一身清隽的书香气息,看一眼?就知道是好?人家的姑娘。
周夫人讽笑道:“不知小娘子家中大人官居几品?让我听听,我儿究竟攀上了哪家高枝。”
周夫人好?像在打探远房亲戚的近况,赵鸢不平道:“李凭云他是礼部郎中,官居五品,前途无量,不必高攀任何人。”
“小娘子,你还未同?他成亲呢,怎能断言他是龙凤还是蛇鼠?”
赵鸢命胡十三郎和六子退下。
二人面面相觑,没?人先走,赵鸢怒道:“没?听到我的话么?”
他们第一次看到赵鸢这样,却能理?解她。周夫人那句“是龙凤还是蛇鼠”,侮辱的不但是赵鸢和李凭云,也?是他们。
胡十三郎扯了扯六子袖子,“咱们走吧,女人的事交给她们自己?。”
周夫人预料到了赵鸢找自己?是有所企图,她也?让自己?的仆人退下。
赵鸢仍对眼?前的女人抱有一丝希望,不想拿皇命来逼她,她为?自己?方才的失礼行为?致歉,而后说出自己?的请求。
周夫人听罢,笑得花枝乱撞。
她给自己?倒了茶,喝了口茶,不可?思议道:“你当?我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么?当?年你们官府的这些人干什么去了?现在让我给他找个良民出身的爹,我如今的丈夫要如何想?”
赵鸢当?然知道让一个女人认别人做丈夫,是一件非常屈辱的事。她提出这个请求,是默认了天下母亲都?会理?所当?然为?儿女付出。
“若不是李凭云身陷囹圄,事关?紧急,我也?不会提出这样无理?的请求。”赵鸢自知无理?,她抿了抿唇,道,“夫人,我实话跟您说,我不是李凭云的未婚妻,我与他同?朝为?官,李凭云的才能有目共睹,陛下对他青睐有加,他是本朝最年轻的郎中,前途无量,却为?出身所困,寸步难行只要您一句话,上有陛下在,没?人敢细究,更不会有人敢给您的名节泼脏水。”
周夫人恶狠狠道:“这状元母亲啊,你们爱谁当?谁当?。”
赵鸢不解道:“您怎么能说这话,就算他不是状元出身,没?有进入仕途,也?是您的骨肉。”
“我的骨肉我的骨肉何为?骨肉!”周夫人长长的指甲陷进茶几的裂纹里,“未曾掐死他,已是我对他最大的宽恕了。”
赵鸢脑海里全是那个淡泊高傲的身影,就连天上的月光都?偏爱他,为?什么会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