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六郎(聊斋志异改编)《上》(1 / 6)
北郊那里住着一位渔夫,名许辄桓。
他每天夜里都带着酒到附近的溪河补渔。撒下网後就到岸上喝酒,悠哉地看着别的渔夫忙碌狼狈。
但是,独饮又如何尽兴?因此,他还有一个怪癖:将酒洒出去,意请河中的溺鬼共饮。似有神助般,每次其他渔夫忙了半天而几无所获之时,唯独他满筐而归。
一天夜中,许辄桓独饮如常。忽然,一名面貌清秀的红颜漫步而来,徘徊岸上、yu行又止。许辄桓静静观察了许久,看他似乎在等人,便轻呼一声,邀他过来坐坐喝几杯。少年一见,满脸欣喜地应邀。两人喝得尽兴,畅饮如故交。
月移水逝,时过三更。许辄桓独自到江上收网,然而这一次竟一无所获,他不禁大感失望。但依旧故作轻松,泰然无奈地收网。
少年见状,连忙起身道:【辄桓哥哥,您别忧愁……等等我下去,将鱼都赶上来,您再收网试试。】
说完即转身而去,步态飘然如飞跃的轻雪,须臾即返,笑着说鱼都来了、鱼都来了!
黑se的月夜,啪哒水声和静风拂面,鱼儿一尾一溜的进网。许辄桓看见了惊喜不已,再次起网,看见网里大鱼数条,决定赠几尾示谢意,少年却婉拒。
【为什麽呢……?】
他羞涩地眼神往下飘忽,【以前常常喝您赐酒,但一直以来无以回报。赶鱼进网不过是举手之劳……若、若您能高兴的话,不嫌弃的话……我一定常常来的。】
许辄桓无奈而宠溺笑笑,【你和我今夜初识,不过同饮一夕,怎麽说是常喝呢?你若能常来,真是再好不过。只是,除了几杯h汤,也没别的东西可招待你了……】
少年轻轻摇摇头,脸se还是笑地很让人疼ai。
【对了,我们聊了一整夜,尚不知弟弟的名字?】
【我姓王,辄桓哥哥叫我六郎即可。】
隔天,许辄桓卖了鱼,又多买了一些酒。夜里殷殷期盼地到河边时,见王六郎已经先到了,二人理所又是畅饮一番,好不痛快。最後,王六郎则爲许辄桓赶鱼,如此过了半年。
一天见面,王六郎忽说道别,眼眶sh红,语气不舍。许辄桓急着微抹他的neng脸,【这是怎麽了?别哭……乖,说吗?】
王六郎一副yu言又止,最後仍小声道:【只怕说出来了,会吓到辄桓哥哥您……但您我相识此久,情同知己,如今马上就要分开,六郎……六郎也不愿再欺瞒!】
【我其实已si多年,是鬼非人……我生前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喝酒了。有一次酒醉,不小心溺si在这里,飘荡江河,已经数年。之前辄桓哥哥您每次独饮时,都不忘洒酒,夜夜祭奠。这份恩情无以爲报,所以暗暗替您在江下赶鱼,辄桓哥哥才会每次打渔都b别人多。明日,我业报已满,合当轮回,之後将有人到这来替我。今夜是最後一次相聚,六郎实在悲伤。】
听他这麽一说,许辄桓起初也稍觉恐惧,抚0着他的指尖不禁发寒。但毕竟日久情生,知道王六郎绝对无害己之心,渐渐地也就能够接受。
看着王六郎数次yu泪,楚楚可怜却坚忍不泣的倔强模样,情同那人……
他爲王六郎斟满一杯,【我们有缘相识,情同兄弟,我也不想与你分离。但是,六郎也不必太过悲伤。你想想,如今业满劫脱,应该庆贺,为何悲伤呢?乾了这杯吧。】
情到深处,二人相视许久,又是一阵痛饮。
【之後要替你的是什麽人呢?】
【嗯……明日正午,会有位nv子来到河边,落水淹si,那便是来给我做替身的人了。辄桓哥哥您若是不放心,明可在河畔留候。】
如此聊着,不觉时过五更。j鸣天明,此时王六郎已不得不离去。二人酒泪相交,感动而别。
正午之时,许辄桓确实等在河边,果然见到一名nv子走来,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她刚走到河边,随即失足落水。
许辄桓一见,心里也很是不忍,几度想跑去救她。但转念一想,这是来给王六郎做替身的,只好强压下这念头。
nv子急忙将婴儿抛到岸上,经此一摔,婴儿伸手蹬足,啼哭不已。而nv子则在河中一浮一沉,拚命挣扎,没过多久,她竟又爬上岸来,躺在一旁的草地上喘气着好久,很快抱起孩子就跑。
nv子竟自己爬上来了?她怎麽会擅自爬上来啊?那……六郎怎麽办!
不过他又想,或许是六郎所言不真。
很快入夜,许辄桓到河边补渔,很快就见王六郎走来【今天又见面了,再也不向辄桓哥哥您道别了。】
【六郎,你昨夜所言,爲何未应……?】
【nv子确已相代,只是她若si了,岸上婴儿无母哺育,定不能活。替我一人,陪葬两命,六郎实在於心不忍……!故将她托上水面,救了她一命……如今要再等一位替身,又不知要到何时了。或许你我缘分未尽,谁也不知道呢!】
许辄桓感叹道:【你仁人之心,必可感动上天。天神得知,必来相助,放心吧。】
得夸了的六郎好不高兴,他举杯放声说着:【能夜夜与您相聚,未必不是件好事。】
自此之後二人又每夜相聚,畅饮如初。但只过了数日,六郎竟再次道别。
【六郎,莫非又有替身了?】
【这一次不是替身。是前一些日子的恻隐,果然感动上天。天帝授我爲招远县邬镇土地神,明日即将赴任……如今六郎有个愿望……】
【什麽愿望呢?】
【……想请辄桓先生到邬镇来看看我……虽然路远难行,但仍期盼您一顾。】
【六郎正直爲神,甚慰我心。但人神隔界,就算去了,又如何能与你相见呢?】
【您不必顾虑,到时我定会出来与您相见。】
当天入夜,许辄桓回到家就立刻收拾行李,准备去招远县。
【你是傻了还是疯了?这里离招远县尚有数城呢!就算真有那个地方、真有什麽土地神,你和一尊小泥像,又能叙旧些什麽?】
看着妻子觅妡的轻视,他还是觉得相信王六郎。既然解释也不能清,那乾脆默不作声,直奔招远。
路途中打听打听着,果真有邬镇!他找了一家小旅店住下,再向店主打听土地庙的地址。
【先生莫非姓许?!】
【……是啊,你怎麽知道呢?】
店主睁大了眼又问:【我还知道先生是北郊人,对不对?】
【真是奇怪……店主是如何知晓?】
店主来不及回答,已匆忙奔出。随後陆陆续续来了许多镇民,男nv老少都将旅店挤得水泄不通。仿佛有什麽奇事般,衆人一副又惊又喜的神情,令许辄桓目瞪口呆。
【数夜前,曾梦见土地神说他在北郊有一位姓许的故友,近日将到此地拜访,希望我们可以好好招待。自此我们日夜翘盼,恭候已久啊!】
许辄桓听了感慨万千,内心悄悄暖了一阵,才想到请衆人带他到土地庙。
简单祭拜後,他轻声道:【自与君别,日夜思念,今日践约至此,又托梦请人,哥哥实在感激,愧无所报,唯有往常水酒一杯。若君不弃,当如往夕河上之饮。】
霎时风起,在许辄桓身旁回转许久才散,众人无不惊异。
当天夜里他梦见王六郎,王六郎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已非昔日可b。
王六郎揖礼,【辄桓哥哥履约远来探访,六郎慰动於心。无奈任职微小,不便会面,人神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