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1 / 1)
“如若,如若不是真的,为何能一直流传至我手,又为何能被封为禁术?!”
江灵殊看得分明,她的内心已然动摇,不过强撑着说服自己去信罢了。
“是啊,既是禁术,为何能流传至今?又为何连个传闻都不曾……”
“凭他如何?!”玉琉璃打断她道,“就算无人用过,那我来当这第一个人便是!就算粉身碎骨魂飞魄散,我也绝不后悔!”
见她如此决然,江灵殊隻得又从另一面道:“我听说,你一族世世代代守着这村子,护着这里的人,你又如何便能忍心下这样的狠手?”
“哈哈哈哈哈——”像是听见了什么万分有趣的笑话,玉琉璃仰首大笑起来,“如何忍心?我为何不忍心?”
“莫说他们逼死了阿燕,便是没有这桩事,我也对这村里的人全无感情。”
“……”一时间,江灵殊竟不知说什么好。
“你们有没有恨过自己的命?”
“……你说什么?”两人皆疑心听错了话。
对方却也并不真要她们回答,隻自顾自继续说道:“从记事时起,我便清楚家族世代背负的担子,他们都说,我族可与神灵相通,血脉之力强大,乃是这村中信仰所在。但代价即是,族中人寿数大都短于常人,需尽早绵延子嗣,我父母便是如此。”
“这些年,除了与阿燕在一起时,我不曾有过一天开心的日子。我不明白,为何生在这个家族,便要一辈子被困在这村子里,被困在那些祭祀祈福的琐事里,除此之外,竟无别的选择……可从小家里、外头,都是这么说,都要我心怀村中诸人诸事,以神心为己心,尽职尽责,不可懈怠,我便也一直这么做,一直尽力对这里的所有人都好……可我知道,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却必须要做,这便是我的命,你们可能明白?”玉琉璃神色晦暗地扶着棺木道,“我曾不止一次想过,难道神生来便爱这世间万物?难道他们中就没有一个憎恨自己的命运,却因那重重枷锁而不得不假装心怀苍生?”
江灵殊与灵衍闻言,俱为之一震——她们从未想过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只因她们也从未被束缚在一方狭小天地背着道德枷锁做着不情愿的事,但她们知道,她这番话拿出去对任何一个信神拜佛的人来说,都无疑会被看作异端、遭受敌视。
更何况,她本身还是代表着一方信仰的大巫……
见二人久久不言,玉琉璃又道:“如今阿燕死了,我也不愿再装下去,这些年她和我受的苦,他们合该拿命来还!”
“慢着——!”见她足下法阵隐现,江灵殊连忙喝止,情急之下随口道,“那红豆和雪米呢?她们可是伴着你长大的,你难道连她们的命都能舍去?”
“哼,”对方轻蔑一笑,“我那府宅自是不受术法影响,何须你来说嘴?你们若好好待着,也不会横遭此祸。”
此刻正是如入死局,灵衍的魂魄还在她手内,江灵殊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妄动,但若继续下去,最先祭出的便是她那一魂一魄……
情急之下,她看向那棺木,心道一句“得罪”,剑光顷刻间如龙闪过,挟三成气力直直劈于棺上,棺盖瞬时裂为两半,现出其内平静阖眸宛若安睡的女子。
“你做什么?!”这一招果有效用,玉琉璃立时慌了神,一面想要护住谢小燕的尸身,一面又因恼恨不已而欲攻上前去,两相犹疑间,虽隻短短一瞬,却已是足够的破绽。江灵殊早盯住了她的左手,趁势又拈了三枚银羽针向棺中掷去,在她慌忙去拦时执雪练跃起至其身侧,剑影斜斜斩去,气劲之迅疾凌厉,甚至使那树上冰棱积雪皆纷纷而落,尖利之处在二人衣衫与面庞之上皆留痕而过,然她们浑然不觉,隻灵衍于一旁心焦意乱。
“啊——!!!”凄厉的撕喊响彻天际,点点红梅遍落于白雪,灵衍定睛看时,只见玉琉璃的左腕几乎隻余一层皮肉相连,鲜血自断腕处汩汩不绝,左手摇摇欲坠,极为可怖。
江灵殊眸中狠绝,满面厉色,显是下了万分的决心,也不等对方回过神来,当即自袖内取了一道符将那一魂一魄收于其中,紧接着吞到了自己口内。
寒风啸唳,漫天飞雪,玉琉璃垂首立于棺前,右手被银针贯穿,左手已然断裂,她却仍隻注视着棺中人。
她们看着她的血在如此冰天雪地下很快便凝结成冰,本就苍白的面容愈发显得毫无血色,几如冰雕一般冰冷默然,心里亦不免为之动容。
但江灵殊知道,此刻更是半点犹豫不得,长剑旋即劈开夜幕,穿心而过。
雪练重回剑鞘,玉琉璃向前踉跄一步,身如欲血。
便是神佛再世,她也定然活不得了。
恍惚间,灵衍觉得自己像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薜萝的影子——她们一样疯狂,一样情感炽烈,却又……不那么一样。
然下一秒,她即注意到在她全无生机的面孔上,一抹诡异奇特的笑容缓缓绽开——
“小心——!”想也未想,她当即大喝提醒。
江灵殊虽是早有预备闪至了一旁,但她即刻便意识到,对方此时的面向,若要出手,也是衝着灵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