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 / 1)
于章寻宁而言, 隻觉布料摩擦声有如响在耳边,与暴雨声一样扰人心乱, 好似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她又睁眼,一双眼睛注视苗烟:“管好你的手。”
苗烟还是笑眯眯,勾着她被子的手没停,一直拉到腰腹,才缓缓收回了手。
然而之后却又伸向章寻宁的脖颈。
章寻宁蹙眉想躲,却动不了。
低头一看,原来是苗烟手指捻住她颈间那颗淡红宝石项链,将她拉住了。
或许是晚上歇息时心境太烦躁,章寻宁难得粗心大意一次,没把首饰卸干净,留了这么一个在身上,被人抓住可乘之机。
白银链子很细,却如月老红线一般将两人连接,章寻宁暗恼,越是想挣,越挣不开。
就如近期甚至是多年前发生的一切一样,她想避开苗烟,想守住线,想让这种关系回到正常,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苗烟回来,一步一步往她身边走。
而她自己呢?有时甚至也割舍不下。
为人长辈,怎么能不做好表率。
苗烟笑:“躲什么啊?又没对你怎样,你睡觉不脱项链吗?”
章寻宁握住她手腕,扯开她手:“我自己摘。”
扯了两下,没扯开。
苗烟笑吟吟勾着她脖颈间那条细细项链,姿态漫不经心似的,实际却用了力气,让章寻宁处在被她牵拉的境地。
趁夜色昏暗,苗烟靠近她耳边,讲话声调慢,吐字却很清晰:“今天晚上的真心话,你怎么不回答啊?”
章寻宁停手,看向苗烟。
那双唇微抿,不说话。
苗烟勾着她项链,让两人距离更近一些:“所以到底是谁呢?为什么不愿意说?”
问这句话的时候,苗烟盯着章寻宁抿紧的唇缝。
姿态是散漫的,语调是轻佻的,然而说心里没有悬起来,那才是真的不对。她需要一个一定是唯一的答案,真心话的那个问题的答案,是和她想的一样的吧?
可即便这个答案她已经有了底,她也想亲口听章寻宁讲一遍。
窗外大雨滂沱,雨声遮盖住夜晚隐秘发生的一切。此时此刻,那压低的气音只有她和章寻宁能听到,除此之外,没有旁人。
那颗宝石握在指腹,冰冰凉凉。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时,能感觉到上面切割出的棱角。
她指腹的热度,慢慢将其温暖。
章寻宁的唇色浅,苗烟越是深问,越是紧抿。
苗烟勾着她项链的手松了一点儿,朝她笑:“这么紧张干嘛,和你说私房话呢,聊聊天而已啊。谁家不八卦一下?”
还是没出声。
项链被人勾着牵着,那种感觉并不怎么好。尤其当对方是苗烟时,更生出一种被她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章寻宁垂眼,脊背却已绷得很紧。幸而掩饰在宽大睡衣之下,看不出端倪。
“那好吧,我换个问法。”苗烟知道这问题还是太露骨,之于现在的章寻宁,仍旧不愿回答。她以退为进,给这问句蒙上遮羞布,“一共有几个人?”
没说的太明白,言下之意却是,像亲吻这样的事情,应该只和我一个人做过吧?
章寻宁面色不详,隻保持沉静。
苗烟也清楚,这样僵持下去一定是不行的,倘若任由章寻宁不言不语,那比耐性,章寻宁必然更胜一筹。
倏忽,苗烟又露出微笑,恶趣味再次浮上。
章寻宁当然有保持沉默的权利,她也有搅乱章寻宁心弦的权利。这才公平。
苗烟靠近章寻宁,一点一点的,两人呼吸几乎可闻,苗烟将气音压得不能再低,在章寻宁眼里,几乎只剩下她的口型变换。
要、是、你、再、不、说、的、话——
那我可要喊了哦?
苗烟会喊什么?
知苗烟者莫若章寻宁,养她到那么大,章寻宁不会不清楚她那一肚子坏水都是什么样的。无非是要喊些颠倒黑白、撒娇耍赖的话,声音再大些,能把睡在一楼的人都喊醒。
见不得这种场面出现,章寻宁耐着性子,深吸一口气,还是答了:“一个。”
苗烟步步紧逼,食指比了个一字:“一个?”
章寻宁“嗯”了一声,苗烟才肉眼可见的欣愉起来。
不等章寻宁有下一步反应,苗烟已经哼着轻声小调,从善如流地帮章寻宁将项链摘了,贴心放到梳妆台上,又是一副乖顺的样子。
再对比方才那几乎是蜜里含刀的架势,判若两人。
苗烟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枕头,侧身躺到章寻宁身边,像个十分依赖着人的小孩。打雷天需要人保护陪伴,根本没有任何坏心思,她简直是世界上最纯善的人。
卖乖卖得不得了。
觉得距离近得过分,章寻宁向旁边动了动,侧过身去,背对着她,她也没有再赖上来,给予章寻宁独自休息的空间。
偶尔步步紧逼,又学会步步为营,不至于把章寻宁逼急了,也还没有到触手可得的地步,只是这样不紧不慢的温水煮青蛙。
苗烟向来不信没有捂不热的冰,何况是章寻宁这样嘴硬心软的主儿。
而床的另一端,章寻宁呼吸缓慢,盯着窗外乱雨斜打,困意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