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节(1 / 2)
只看了一眼第一张信纸,皇帝陛下就忍不住大皱眉头:“这沈七怎么回事?写字都写的歪歪扭扭的,亏他还是朕钦点的两榜进士!”
高太监低着头,开口道:“根据内卫回报,写这封信的时候,沈学士似乎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皇帝这才没有追究,而是默默把三张信纸认真看了一遍,尤其是看完了第二张信纸之后,他甚至忍不住又看了一遍,问道:“高明,朕记得这广东巡抚朱圭,似乎是张敬的……”
高明低头道:“是张相的门生。”
皇帝摸了摸下颌,若有所思。
“那就有意思了。”
说完这句话,皇帝继续看下去,等到把一封信都看完之后,皇帝陛下喃喃道:“要市舶司告示税额,要地方衙门不得插手市舶司事务,要沿海都司下属五卫,有缉捕走私之权……”
皇帝自言自语道:“要的东西还真不少,不知道沈七在广东,到底碰到什么事了。”
说到这里,皇帝看了看高太监,缓缓说道:“高明,去把朱圭的情报整理一下,等会放到甘露殿去,朕晚上要看。”
高太监低头道:“奴婢遵命。”
皇帝陛下伸了个懒腰,开口道:“今天下午,朕要在昭德宫陪朕的皇长子,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再来扰朕了。”
高太监再一次低头,然后毕恭毕敬的退下去了。
而皇帝陛下则是重新回到了甘露殿里,从贵妃娘娘手里接过了自己的长子,他伸手捏了捏这孩子的鼻子,笑着说道:“爱妃,这孩子的名字,朕想了好几个月了,今天才有了一些主意。”
惠妃娘娘目光流转,轻声道:“臣妾还以为陛下忘了呢……”
“这如何能忘?”
皇帝笑着说道:“只是一直犹豫不决而已。”
“不如就叫他李望如何?”
惠妃娘娘眨了眨眼睛,问道:“哪个望?”
“北望的望。”
听到这个回答,惠妃娘娘轻声笑道:“臣妾还以为陛下,要给这孩子取名一个复字呢。”
“复字太大太沉,怕压得他长不大。”
皇帝语气温柔,轻声道:“就叫李望罢。”
惠妃娘娘轻轻点头,然后问道:“陛下,方才高公公找您,是不是有什么政事要处理?如果有着急的政务,陛下还是抓紧去办罢,免得人家说臣妾贻误国事。”
“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皇帝一边逗自己的儿子,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就是沈七,在南边写了封信给朕。”
“沈七……沈公子……”
惠妃娘娘目光微微闪动,她轻声问道:“陛下,今年,沈公子应该就能回建康了罢?”
“是该回来了。”
皇帝捏了捏皇长子的鼻子,呵呵一笑。
“他再不回来,朕就真的有些担心了……”
挑拨离间
是夜,皇帝陛下终于从昭德宫,回到了甘露殿。
甘露殿里,已经堆起了厚厚的一沓文书,不过今天的文书相比较平时要少了许多。
平时最少要有四五沓文书。
之所以今天的工作量减少,是因为皇帝提前给中书打了招呼,说自己身体不适,让中书只送报大事要事过来。
因为工作量减少,皇帝陛下今天只花了一个多时辰,就把这些文书处理完,然后他才从书桌的桌角,拿来了高明已经准备的,有关朱圭的资料。
皇帝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把朱圭的资料看完,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高明,问道:“你怎么看?”
高太监微微低头,开口道:“陛下是问如何看待广东的事情?”
皇帝“嗯”了一声,淡淡的说道:“事关一省的巡抚,不是小事,朕不能凭借沈七的一封信,就去动朝廷的二品大员。”
朱圭贪污的事情,并不难查。
很显然,皇帝已经知道了这位封疆大吏贪墨的事情,不过相比较于朝局稳定来说,贪污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更不是扳倒一位封疆大吏的理由。
如果真要如此较真,那朝廷上下没有谁的屁股能是安全干净的。
高太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陛下,按照时间推算,这封信是沈学士刚到广东不久写的,按照常理,应该……”
“不是私怨。”
“那就是为了公事。”
皇帝淡淡的看了一眼高明,微笑道:“你的意思是,要朕支持沈毅,是不是?”
高明连忙摇头,低头道:“陛下,沈学士所为,可能不是为了私怨,但是为了一些贪腐的事情,就想要调换一省的封疆,这种想法未免有些太过幼稚,奴婢据实回话,并没有支持沈学士的想法……”
皇帝揉了揉眉心,然后淡淡的说道:“他并没有让朕调换广东巡抚,他只是向朕建议,沿海五个市舶司,今后与地方衙门完全脱开干系,市舶司由宫里的人派去主导,至于缉捕走私,则有都司五卫负责。”
“这是要限制地方衙门的权柄……”
皇帝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可谁又去限制沿海都司的权柄呢?”
高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陛下,如果按照沈学士所说的去办,地方衙门在里面,捞不到一点好处,将来难免会阳奉阴违,暗中支持商船走私,甚至……诋毁王政。”
“奴婢以为,沈学士有些太年轻了……”
皇帝挑了挑眉头,看向高明:“朕也很年轻。”
高太监立刻低头:“奴婢失言……”
“你说的话,朕都明白。”
皇帝陛下放下了手里的朱圭卷宗,瞥了高明一眼:“沈七也未必不明白这个道理,不然他在浙江就不会想法子捉到周义山的把柄,在福建就不会捧出一个愣头青程廷知。”
“他这是把问题丢给了朕。”
皇帝缓缓开口道:“朕如果要处理广东,那么他便依言照办,朕如果将就过去,过几年广东市舶司乃至于其他几个市舶司办砸了,也跟他沈七没关系了。”
说到这里,皇帝陛下语气也充满了无奈:“归根结底,是官场风气不正。”
大陈朝廷,已经一百多年了,哪怕是按照南渡之后的历史算,也已经六十多年,六十多年,已经有了稳固的既得利益群体,各种既得利益者盘根错节,官场上很多贪污腐败,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这种就是“风气不正”。
皇帝可以杀一两个官员乃至于几十个官员的人头,可以罢免几百个官员的官职,但是新来的上来,老实个一两年之后,将来多半还会是这个模样。
很难从根子上扭转。
想到这里,皇帝陛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缓缓说道:“今天天色太晚了。”
“这样罢,明天……”
他看向高明,淡淡的说道:“明天没有朝会,你去一趟张府,把张敬给朕请来,就说朕有事情请教他。”
高明目光流转,微微低头道:“陛下圣明。”
……
次日上午,已经致仕四年多的宰相张敬,又重新被请进了皇宫里,在高明的陪同下,一路来到了甘露殿门口。
高太监一边在头前领路,一边笑着说道:“老相国精神矍铄,风采不减当年啊。”
“老了……”
头发已经白了大半的张敬叹了口气,无奈摇头:“脖子都已经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