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2)
张立笑笑,回道:“王爷有自知之明,不愿来惹陛下不快。”
“哼……”皇帝冷哼一声,垂眸,翻开了腿面上的册子。
皇帝本是随意翻开,可当页内书画入目的瞬间,皇帝微怔,随后下意识坐直身子,认真看了起来。
冯皇后留意到皇帝反应,本含笑的唇边,笑意悄然消散。
她坐在下首,看不到皇帝腿上册子的内容,一时心间隐有不安,只格外留意着皇帝的神色。
只见皇帝每一页都看得格外认真,每看一会儿,神色便会变得有些渺远,似是在回忆什么,随后唇边便会出现一个会心的笑意。
皇帝一页页的往下看,看到一半时,眼眶中竟然泛点泪花,唇边笑意也愈发窝心。
这一刻,那些久远的回忆,都被眼前的画册的重新拉回心间,尤其是看到秋日围猎,自己带人去找儿子的那天,他的身影在儿子面前是那般的高大,浓郁的愧疚泛上皇帝心间。
想想这些年自己对老三的忽视,他忽就觉自己有些配不上儿子这一腔孺慕之情。
回忆似在耳畔敲响的钟,老皇帝恍然意识到,这些年,他忽略老三母子,实在是太多,太多……
可儿子却从未怪罪过他,甚至清晰的记着他对儿子好时的每一幕。夏日在荣仪宫门外苦等自己的画面,各类宴会上,人群中,儿子仰望自己的画面,第一次,此时此刻都这般清晰的出现在皇帝的眼中。
原来他忽略最多的老三,最瞧不上的老三,竟是这般在意他这个父亲。
整本册子看完,皇帝笑开,笑意深渊,伴随着眼里泪意。
这一刻,冯皇后的心彻底凉了,她常伴皇帝身侧,皇帝这样发自真心的笑容,她已然多年未曾见过。
一时冯皇后心间升起浓郁的好奇,老三到底给皇帝的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让皇帝的笑容比方才含饴弄孙时更加真心?竟是连两个爱的孙儿都及不上吗?
就在冯皇后忐忑难安之际,皇帝忽地看先一旁的福禄,感慨道:“老三成亲后,懂事了不少啊……”
福禄行礼附和道:“三大王长大了,自是会比年少时更晓人事。”
皇帝含着笑意,连连点头,心头感慨万千。他将册子合起,递给福禄,吩咐道:“送去朕的书房,搁在正中的架子上,好生收藏!”
“是。”福禄应下,小心翼翼接过册子,重新放回匣子里,转身绕过屏风,从小门进了后头书房。
皇后想陪笑,可嘴角却直抽搐,怎么也笑不出来。老三到底给陛下送了什么?方才陛下翻页的时候,隐约瞧见上面有画,可根本未曾看请。那上面到底画了些什么,竟会让陛下如此赞叹,称谢尧臣那小泼皮懂事了!
皇帝看向张立,问道:“老三近日可好?为何今日不来瞧瞧朕?”
张立行礼答道:“回陛下的话,王爷这几日不在京中,年前必会回来,届时定会好生陪伴陛下。”
皇帝问道:“他离京了?那方才的册子是……”
张立答道:“回陛下的话,王爷成亲后,常与王妃说起往事,王妃惦念在心,此次听闻皇后娘娘想宽陛下心,便装订了这本册子。”
“原是如此……”皇帝脑海中莫名就出现,夫妻俩恩爱依偎,共诉心事的画面,感慨着赞道:“朕国事繁忙,对老三的婚事未曾上心,如今看来,老三好福气,娶了个贤良的好夫人。甚好,甚好……朕心甚慰。”
张立再复行礼,皇帝接着对张立吩咐道:“年三十让老三和老三媳妇早点进宫来,陪朕同去金明池。”
这儿子是废物了些,但一腔孺慕之情难能可贵,他如今上了年纪,更喜欢这般单纯的亲情,只可惜身为皇帝,身边素来罕见。如今老三有心,他又怎能不给儿子机会?正好好好补偿下儿子。
那册子如此用心,但全部内容却不到二十页,焉知不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合格。
张立行礼道:“臣遵旨!”
一旁的冯皇后大惊,心彻底跌落。就连太子,面上都流出些许危机之色。
每年年三十,以及元宵灯会的宴会,都在宫外皇家园林金明池举行,与民同乐。
每年前往金明池,太后在世时,皇帝是和太后同行,太后不在之后,皇帝皆是独行,便是连她这个皇后,都只能却辇,何来同行殊荣?竟是这般就许了谢尧臣?那简简单单一本册子,竟有这等本事?
冯皇后一时只觉心口都在疼,她本想着借此机会,让皇帝更加厌恶谢尧臣。但万万没想到,居然弄巧成拙,反倒叫他得了这么大的殊荣!
冯皇后一时对谢尧臣所赠之物更加好奇!那册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引得皇帝这般动容?
她一定得弄清楚!
冯皇后深吸一口气,拼命压下胸膛的起伏,强撑起一个笑意,对皇帝道:“听陛下所言,老三这次这份礼物,是送到了陛下心坎上?这些年,臣妾作为母亲,对老三委实也是忧心的紧,陛下可否也给臣妾瞧瞧,叫臣妾一同高兴高兴?”
皇帝闻言笑笑,只道:“小孩子心思罢了。”
这若换成是二十多年前,皇后这番说辞他会信,但如今这皇帝做了三十年,人也半截身子入了土,他倒是明白了很多事。非亲生母亲,又如何能拿出一颗真正的慈心来对待非己出的孩子?
他不否认有将非亲生孩子视为己出的好女子,可毕竟少,尤其皇庭大内,多少利益牵扯,亲生父子都能反目,遑论他人?
老三这份用心,还是他这个做爹的,自己藏在心里吧。
皇后见没能问出什么,只好笑笑道:“也罢,臣妾这次叫各宫送礼,无非就是想叫陛下心情松快些,如今目的达到,臣妾这心便也放下了。”
皇帝见屋里还有别的宫里送来的东西,转头对太子道:“时辰不早了,早些带两个孩子回去,过年有的是时间玩,这些日子别耽误了课业。”
太子起身行礼:“是,那儿臣告退。”
说罢,太子带着两个孩子,给皇帝行礼后,一同离开勤政殿。
按照冯皇后原本的打算,今日合该等礼送完,再进言老三奢靡,然后陪着陛下,好生安抚他一番。怎知如今事与愿违,她气得心颤,生怕难以控制情绪,根本不想再多说什么,只好借口乏累,告退出来。
从勤政殿出来的刹那,冯皇后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笑意消失之快,恍然如川剧变脸。
大宫女柔欣见此蹙眉道:“皇后娘娘,那琰郡王妃,瞧着是个聪明的。”
“哼……”冯皇后冷嗤一声:“本宫当真小瞧了她。”
这么多年,这还是她头一回看人看走眼,本以为一个能下狠手杀林穗穗的人,合该是个有野心的,未成想这次竟是没落圈套,是她大意了。
思及至此,冯皇后对柔欣道:“去太傅阴家,以及英勇伯郑家,通知阴婉枫和郑黎云,叫他们趁年前抓紧办个宴会,请琰郡王妃过去,好好探探此女的虚实,别拖到老三回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回是她看走了眼,反倒便宜了他们夫妻二人,等阴家和郑家的消息传回来,她再好好收拾老三夫妻俩。
如今陛下上了年纪,眼看着时日无多,再不剪掉那些碍事的东西,一旦关键时候出岔子,岂非功亏一篑?
柔欣领命,即刻便吩咐人去办。
张立从宫中回来的时候,宋寻月还没回王府,一问方知宋寻月又去了两条街外的宅子,在主持宅子修整的事,不得已,张立只好又找去两条街外。
四进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