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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应下:“好的。”随即滑开接通健, “喂”一声后, 是很安静的背景音,有别于滋哇乱响的诈骗类电话, 听筒里是个清朗的男音, 咬字清晰发音标准:“请问这是夏遇安先生的手机吗?”
这年头大数据精准狙击,就算知道目标客户姓名也不足以为奇。自己一小助理每天都能接到好几个, 小林仍没太当回事, 而是拉长了音相当不屑的口气:“您哪位?”
“我是梦实投资陆闻钟。”电话那头的陆闻钟早就听出声音不是本人,“如果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稍后我再打回来。”
倒也没被夏遇安预判错, 的确是个业内人士。
小林心里狠狠一咯噔, 刚接洽完新投资人, 这边跟着就电话打过来, 心里虚地不得了,一秒切换语气:“陆总您好,不好意思,声音没听出来。夏老师他现在不在手机旁边,要不”
他正要说稍后给您回过去,就看到卫生间的门被缓慢推开,不自觉起身走过去,“我来我来,低了容易回血。”小林接过盐水袋帮夏遇安举高,手机递还,用口型做了一个‘梦实陆总’。
夏遇安被这几个字惊到,抬手的动作幅度大了些,扯歪了针头,细小的输液管瞬间窜红,不断攀升,形成长长的一条。
小林惊慌失措,一步跨到呼叫铃前,边朝门外高喊:“护士,护士。”边反复快速地猛按铃。
护士闻声匆匆小跑着进来,看到只是区区回血,相当见怪不怪,“别慌别慌,坐好别乱动,谁让你起来了。” 言语间一气呵成,针头重新消毒扎了回去,吓人的血条终于被压下。
一阵手忙脚乱,再想起电话里陆闻钟还被晾在一旁时,通话不知在何时中断。
夏遇安靠坐在病床上,问:“陆总他电话里有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特别的,不过我看凶多吉少,八成是知道我们跟别的投资人接触,打来质问的。”小林笃定道。
倒也说得过去,金融圈内各种消息交错,又是陆闻钟这种段位的高层,自然有自己获取信息的渠道。
夏遇安回想起中午偶遇时陆闻钟那难看的脸色,点点头,“我跟辛导先通个气,再回电话给陆总好了。”
说起辛导,小林从病床尾弹跳起来,“差点把辛导给忘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赶回去接他,你这边”
夏遇安很贴心地接话:“我这边也没别的事,一会挂完按铃叫护士就行,今天麻烦你了,送我来医院还陪我取药。”
“不麻烦,耽误不了几分钟,那我走了。”小林腼腆一笑,走到病房门口,又转过头,“明天我休假,如果明天还需要”
“今天最后一次,你去忙吧。”夏遇安淡淡回。
那日退烧回家睡了一天后,他开始反复低烧,呼吸粗重外加咳嗽剧烈,只得连夜急诊。医生开了三天点滴,今天刚好是最后一瓶。午餐时有海鲜的菜碰也没碰,只简单吃了点果蔬和烤面包片,大概聊了下剧本,自然花不了多少时间。辛导到底不放心,让小林来接他。
从急诊科出来时,临近四点,夏遇安用软件叫了车。这个时间还没到晚高峰,街面上的车流量不是很大,几乎是出了医院大门的同时,就看到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迈巴赫,下意识赶紧缩回脚,躲到一颗树后。
第一反应永远做不了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搞不懂究竟在怕什么。心虚之余,参杂着更多的逃避情绪。
车窗上贴着漆黑的膜,从侧面完全看不到车内境况。夏遇安心想,工作狂在工作时间出现在医院门口的几率,肯定还没遇到同款车的概率大,便稍微不紧张了些。点开叫车软件,叫的车还有三分钟才能到。
手机震动,屏幕上跳出‘陆闻钟’三个字,号码是刚才存的,原本打算回家以后跟辛导商量再回。谁知想什么来什么,夏遇安差点拿不住手机。
他思想斗争接不接的这几秒功夫,手机竟停止了震动,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夏老师”。
紧接着一句:“为什么不接电话?”
这个声音夏遇安怎么可能分辩不出,他回转过身的瞬间手机应声而落,重重摔在柏油路面上。
论当着人家的面拒接电话是什么社死体验?
夏遇安还没想好如何应对,“我”。
西装揽在手臂上,领带出门前被丢进垃圾桶,衬衫领口只能敞开着,头发也被风吹乱了。这样的着装,在商务场合可以说不及格,但在此刻却有种不羁的雅痞气质。夏遇安不得不承认,还是帅的,一个人一旦落入某种审美框里,便会对这种绝对审美没有免疫力。
陆闻钟两步跨近,弯腰捡起手机,“屏幕碎了,试下还能不能操作。”
夏遇安更加尴尬了,突然不知道往哪看好,眼神躲闪,“好,好的。”
他捏住手机,抽了两下,却没抽动。
“你怕我?”陆闻钟用力拽着手机问道。
夏遇安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表情却很生硬,“怎么会,我为什么怕你。”
陆闻钟终于松开手。
在细密的蛛网裂痕下,屏幕闪动微弱亮光,未署名来电,应该是网约车司机打来。但无论夏遇安怎么划拉屏幕,以触摸采样率为傲的最新款手机此刻宛如板砖,毫无反应,更别说把电话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