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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长璟顿了一下,紧接着说出一句让时佑安几近恍惚,霎时脸上血色尽褪的话:
“你的母亲戚凝,当年的死与他们有关。”
“与其说是有关,倒不如说,是文昌侯亲自端上一碗毒药,送你母亲归西。”
漠北人
文昌侯与戚凝的姻缘不过是一场世家联合。
当时的文昌侯还是时佑安的祖父,戚家则是前朝赫赫有名的将门世家。戚凝作为戚家嫡出长女,容貌家世皆为上乘,被当时的文昌侯一眼选中,作了自家儿子的儿媳。
戚凝出声将门,性子也比一般大家闺秀外放许多,即便嫁入侯府也喜欢在后院舞刀弄剑,对后宅也不十分上心,夫妻同房多年,竟是连个孩子都没生出来。
因此,祖父离世,文昌侯继任后,便找了如今的徐夫人作外室,还急吼吼的诞下一个男婴。
戚长璟牢牢盯着时佑安,沉声道:“他杀的不仅仅是你的母亲,更是朕的长姐,我朝的长公主,文昌侯死有余辜,你又何必为这种人忧心?”
他双手拢着时佑安的肩膀,低着头想要看他脸上的表情:“……玉奴,莫要难过……”
时佑安忽然扑到戚长璟的怀中。
“我没有……”他的声音遮在衣服中听不清楚,“……陛下、多谢陛下为母报仇……文昌侯之后如何,我也、我也不再想了,任凭陛下处置。”
听罢这话,戚长璟原本应当是放心,他却还是皱着眉低声问:“真的不难过?也不怨朕罚的太狠了?”
时佑安摇摇头,脸还深深地埋在戚长璟怀里。
戚长璟抬手揉了揉眉毛。
他分明已经感受到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片,黏糊糊地粘在皮肤上难受的紧。
只是戚长璟并不戳穿他,只是俯身将他抱在怀里,摸小猫似的摸了摸时佑安的头顶。
“……朕想着你现下已知晓此事,想必也不愿再去大理寺见你父亲最后一面了吧?”
时佑安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依旧藏在怀里不愿意露脸。
戚长璟的怀抱成了他此时无比依恋的避风港。
文昌侯府上下问斩的日子就定在了元旦一个月前。
大理寺以“谋害公主、罔顾人伦”的罪名给文昌侯、许夫人和时佑成定了砍头之罪,府上其余家仆充公,三族皆流放。
只有时佑安,虽然还没有正式册封郡王,却已经被礼部的人移入了玉碟,乃是皇亲国戚,算不得三族之内。
行刑当日圣上和时佑安都没有去。
只是据后来在场的大理寺少卿言,被押送上去的时候,许夫人和时佑成疯疯癫癫地乱叫,尤其是时佑成,因为受了不少私刑,皮肤几近溃烂,舌头也被拔了,叫起来叽叽哇哇格外难听。
文昌侯倒是一言不发,像是丢了魂,最后被送到断头台的时候莫名盯着皇宫的方向看了许久,然后还长长地叹息一口气,最后砍下脑袋后也没有闭上眼。
纪得全将大理寺少卿的话原封不动地传给戚长璟。
戚长璟正待在承乾殿里批折子,闻言头也不抬,只道:“对玉奴尚存亵渎之意,倒是死有余辜。”
纪得全忙称是,心里却是打了一个寒噤。
那日他陪着圣上去诏狱,将时佑成在重刑拷打之下说的一番话听了个十成十。圣上当场就发了火,当即便下旨将三人移交大理寺,随后嘱咐大理寺少卿“刑尽用之,宁缺毋滥”。
最后生生将时佑成折磨的不成人形。
批完折子,戚长璟缓了缓神,问道:“玉奴可醒了?”
“醒了醒了,”纪得全忙笑着说,“陛下批着上一个折子的时候殿下便醒了,此时怕是在后头逗鱼儿玩呢!”
自打那日时佑安生病,又得知了母亲死因后,戚长璟怕他忧心过重,又引得病反复,便直接接他到承乾殿住下。
眼皮子底下看着还是放心。
听完纪得全说话,戚长璟笑道:“这般喜欢鸟鱼这些东西,也不知他喜不喜欢更大些的,比如——”
“喜欢喜欢!”
时佑安忽然从后殿冒出来,竟是径直窜到戚长璟身边:“陛下!我喜欢动物,什么动物都喜欢。”
一连住了半月有余,两人竟是熟络了不少。
——最起码如今时佑安与戚长璟相处着,已经少了许多君臣之礼,反倒多了许多亲近之意。
原本纪得全还担心郡王这般粘着圣上,也不知圣上几日便会厌烦。谁知如今看来,圣上却是甘之如饴,高兴的紧。
戚长璟伸手捏了捏时佑安的小脸,笑道:“朕看你在朕的宫里倒是住的舒坦,还什么动物都喜欢,朕看你自己都要吃成一头小猪了。”
时佑安脸一红:“……我哪有……”声音却是渐不可闻。
“今日休沐,明日便是元旦,你在宫里闷了这么久,也该是出去转一转了。”
时佑安眼睛一亮。
旁边的纪得全适时开口:“奴才听闻,民间有‘元旦过小年,夜集比大年’,从昨日开始,直到明日晚上,老百姓都准备着元旦,今晚定是热闹的很,不若陛下带着殿下一道出宫看看,也是看个乐子罢。”
戚长璟略一思索,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只是想着如今正是冷的时候,也不知道玉奴的病养好了没有,为了提防再发作,又想着先叫个太医把一把脉,之后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