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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泫仍然看不清她的脸,但听她有些生气道:“那是能往下头跳的吗?跳下去,你就直接没了,师尊都救不回来!”
她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又向江泫伸出了手。
“我叫重月,是三灵观的弟子。”她道,“伏——”
突起一阵强烈的心悸,江泫猛地睁开眼睛,入目一片昏沉的黑暗。
刚醒来时,有好一会儿,他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直到手掌微微一侧,摸到冰冷的床沿,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压抑激烈的心跳凝神听见外头的风雪声,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是在做梦。
梦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江泫揉着太阳穴头昏脑胀地坐起来的时候,梦的内容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唯有那座古朴的道观,以及牌匾上的“三灵观”三字,让他记忆犹新。
心跳得极快,心中却空得很。看什么都是黑的,听什么都是一片寂静。
他靠着床榻呆坐片刻,莫名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没过多久,这感觉就被他强压下去,只是不可抑制地觉得,现在很想跟谁说说话,或者握一握谁的手。不用说话,只要握着手就好。
江泫回想起梦中的异样,指尖轻轻划过自己冰凉的手掌。他道:“毛毛,方才有谁来过吗?”
不应。
江泫一愣,这才想起来,毛毛已经被乌序带走了,现下不在他的房间里。
原本不太能理解宿淮双托乌序将毛毛买上来的用意,但此时此刻,房间里真的太安静了。净玄峰上的风雪声和梦里三灵观外的风雪声一模一样,以前并不觉得有什么,此时竟然感受到几分彻骨的寒冷。
他微微蜷缩起身体,额头抵住自己的手臂,维持这个姿势好一会儿之后,才重新抬起头。掐指算了算时辰,竟已到卯时末。睡过头这种事,在他身上几百年都不见得会发生一次,然而今日确确实实地发生了。
多想无益,江泫收整好自己,准备向九仙台上去。
走到一半,又忽然顿住,回忆起昨日抽签的结果。
九门会武是一对一,哪家对哪家,都是需要依靠抽签来决定的。四对四,宿淮双暂且轮空,直接晋级第二轮。渊谷虽然没来,名额却还在,需得安排一人与之对战,但真要算起来,也和直接晋级没什么区别。
睡了一夜起来,总觉得什么都有些模糊,什么都摸不到实处。既然宿淮双今日不上场,那九仙台倒也不用去,人多的地方,吵。算起来,宿淮双不在峰内,今日自己连他几时走、去做什么都不知道。
索性无事,江泫束好双目,随意出了门。他也没想好去哪里,只是不想去九仙台,也不想待在净玄峰,一个人毫无目的地乱晃。
不知路过几处殿门、走过几座曲桥,江泫听见侧方传来一道惊慌的声音。
“司教!司教!江恒为何今日还不醒来?我昨日叫他去观赛,他还在睡,今日叫他他也不应。出什么事了?”
昨日有什么赛要观?莫不是他已经睡过了整整一日?怪不得使不上力气。
既唤司教,想必是江氏暂居的地方。江泫无意多逗留,脚尖一转,便向另一个地方去。谁知才走出一步,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将他钉在原地。
“不必害怕,我去看过,没有问题。且去观赛吧。”
听见那个声音的瞬间,江泫只觉得一身的血都冷了。
九脉争锋9
在反应过来之前, 江泫已经绕去了殿旁的转角,后背贴着冰冷的墙面,颤抖地吸进一口气, 抑制住不发出声音,心乱如麻。
他现在的状态比重生以来所经受过最糟糕的状态还要糟糕, 在听见江明衍声音的一瞬间, 他便如同被死死地钉在原地,青天白日之下感到手脚发凉, 头晕目眩。
江泫从来没想过、哪怕再怎么想都没想到过,会在今时今日, 会在九门会武开赛的上清宗内碰到江明衍。
他为什么会在江氏?什么时候回去的?为什么会是江氏的司教?如今几岁了?
命运改变了吗?宿淮双不在岐水门, 而江明衍提前回到了栖鸣泽吗?还是说, 他这次从一开始便是降生在江氏之内的?
江泫扶着墙面, 手背之上青筋暴起,脑海中凭空爆发一阵尖锐的剧痛。他用了很多力气才让自己维持住站立的姿势而不是跌坐下去,惶然间不知为何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身后一墙之隔中,那位江氏弟子道:“司教, 您还不去九仙台吗?”
江明衍毫不意外地道:“小鸢说什么了?”
“这……”那弟子声色犹疑,花了点时间将不太中听的原话美化一番,才相当委婉地道:“副司教说,九仙台上只有一位司教, 实在不太好, 所以请您早些过去。若您实在觉得劳累,请在殿中休息,她会飞书请人接您会栖鸣泽修养。”
原话是:开赛都见不着人, 他这司教究竟还当不当?不当就飞书给家主,将他赶紧送回栖鸣泽去, 省得在外头动些花花肠子!
江明衍道:“自然要去的。只是我的佩剑遗失了,正在寻找。若要上九仙台,不佩剑,总是有失礼数。”
那弟子道:“司教若是不嫌弃,可以先用我的剑!我们都是来观赛的弟子,不用佩剑……现下就在房中,我带您去取。”
江明衍含笑道:“多谢。现下赛程进行到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