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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紧闭的城门一下打开了。这次伸出来拽人的手速度快了很多,动作中隐约带着几分癫狂的欢喜之意,江泫原本想避,却猛地被捆住手脚,一头栽进雾里头去。
失去意识之前,他听见城门合拢,门后的石脸大声道:“下一位!”
随后而来的,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醒来的时候,江泫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茅屋里头。屋子不大,墙上满是灰尘,身体底下是茅草,他就这么躺在茅草里头,连床和被子都没有。
他撑着身体坐起身来,莫名觉得手脚发软、浑身使不上劲,仿佛赤手空拳在什么地方搬了几百斤的沙土——一种诡异的感觉萦绕心间,江泫起身,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
很好,一身沾满泥灰的粗布短衫,款式有些奇怪。
哪哪都太奇怪了,奇怪得好像在做梦。可江泫没忘记自己之前在干什么,心中当下警惕了起来。但他仍然觉得这样满身脏污不太好受,试了试净尘术,发现灵力仍然不能用,只好作罢,向房子门口走去。
出门的时候,他迎面撞上了一位小姑娘。看年龄十多岁,扎着羊角辫,被他这样一撞,手中端着的一盆水被撒了个精光,木盆也滚落在地。但她没有去捡,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江泫之后,忽然向院中跑去,边跑边道:“娘!娘!哑巴醒了!”
江泫:???
当了一段时间瞎子,现在又变成哑巴了是吗?
但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现在自己究竟在哪里。江泫跟着小姑娘一路走,看见了在院中编竹编的妇人。妇人听见他醒了头也不抬,恶声恶气道:“醒了就醒了,闹什么闹!醒了一会儿就去做饭吃饭,下午继续修房!”
小姑娘听了,又吧嗒吧嗒地跑了回来,伸出双手推着江泫往厨房走,一边走一边大声道:“走了走了,我们去做饭!”
江泫不得不承认,这母女二人说话时颐指气使的语气……实在让人不怎么舒服。但他默然片刻,选择将计就计,被小姑娘推走了。推到门前,经过他刚才出来的地方,小姑娘道:“你快去把盆子捡起来。”
见他没动,她面上横生一股凶气,道:“你怎么这么懒!!让你捡个盆子,你也不肯吗?”
说着,她上前去将那木盆捡起来了。江泫冷静地观察她的行动,得出一个结论:这是活人,并非鬼物所化。灵地封了江泫的灵力,却没有封去修士敏锐的五感,对于鬼气邪气,仍然能敏锐地辨识出来。
这便好办些。他现在没有灵力,碰上鬼物十分棘手,在人群之中反而好些。
小姑娘捡了盆子回来,道:“快走,快走啊。你是哑巴,但你又不是傻子!你还会修房呢!”
修房?
江泫茫然片刻,将视线转向了院子的另一边。西北方向,有一座正在建造中、土块垒得整整齐齐的毛胚房,一架木推车,建房工具若干。
看见这些,又看看自己满身的狼藉,他忽然知道自己满身的脏污是怎么来的了。还有那房子,那哪是修?分明就是翻新重建!
他,江泫,前江氏少主,现上清宗六尊座之一,灵力被锁、无知无觉地再这鬼地方给人修了好几天的房屋。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只觉得心中复杂无比。事实荒谬得让他有点想笑,想到现在疑云丛生的环境,又有点笑不出来。总之,复杂无比。
不知道宿淮双江时砚他们到哪儿去了。是否也在这城里?说到底,这座城到底是不是之前那座鬼城,还不得而知。
他将视线挪到不知姓名的小姑娘身上,在她抱着木盆向前走的时候,冷不丁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似乎被江泫吓了一大跳,走路一个趔趄。回过头来,睁大眼睛道:“……你不是哑巴?!”
江泫道:“不是。”
她似乎有点生气。“你不是哑巴,就不是残疾。有手有脚能说话,为什么赖在我家不走?因为你在我家,我爹都不回来了!”
平白被扣了这么大一个锅,江泫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剩下的只有震惊。面前的人却不管他震不震惊,叉着腰道:“我叫小婉。你叫大傻个。大傻个,快去做饭!”
平心而论,江泫对做饭有些兴趣。但在这样的境况之下,他忽然不是那么有兴趣了,转过脸去,一双冷湖似的眼瞳淡淡地盯住这个面相颇恶的小姑娘。小碗被他盯得久了,心中有些害怕,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道:“你、你看我干什么?你听不懂人话?”
江泫走去门前,利索地将门关上了。确定院子中的妇人听不见以后,江泫面无表情地靠近小婉,冷声道:“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要是不答,或者撒谎——”
过程略去不表,一番询问过后,江泫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在他恢复意识以前,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四天了。这里是襄城,和门上石脸所说的地点对得上,而据小婉所说,襄城位于洛岭襄陵,城中最大的一家氏族姓崔,称作襄陵崔氏。
似乎是洛岭的一个小氏族,江泫对其稍有印象。打探清楚位置以后,江泫不再浪费时间,草草将周身清理了一下,大步迈出了院子,来到这襄城的大街之上。
落地落到一户恶人家,实在有些倒霉。然而这街上更是遍地奇景。
遥遥远眺,能看见城中心几座稍高的府邸,应当就是襄陵崔氏的宅院了;从城中心到城边的贫民窟,环境越来越恶劣,不仅街道不宽,石板路面也变成了黄泥石子路。路边横躺竖坐了不少人,个个都形似痴傻,呆呆地望着路面,失了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