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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谢公子脸都白了,想必是已经倾尽全力,射中了二十五丈外的木靶,满心以为自己能获胜。更没想过,江泫竟能轻而易举射中三十丈外的木靶,一时如梦初醒,道:“三十丈……怎么可能射得中?”
江泫提着长弓,原本都打算离场了,不想听见这么一句,靴尖调转,又走回了那位谢公子的面前。
他举动突然,谢姓少年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了几步,道:“你……你干什么?”
却见江泫在他面前站定,认认真真道:“凡是与我同赛,不得胜乃是常事,谢兄不必为此忧心烦扰。此后仍照旧步调行走,尽力便可。”
听了这番话,那谢姓少年顿时惊呆了。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时,脸上霎时间红一片白一片,好不精彩。
然而反观说出这番话的人,容色镇定,视线冷淡,仿佛真是好心劝诫、别无他意。他心中一阵怒火高涨,然而忌惮面前此人的身份,恼怒半天,只从口中憋出一个咬牙切齿的“你!”字。
江泫对着他略一颔首,提着长弓转身离去。
刚走出射场不远,侧柏便喜出望外地从人群之中挤出来,亦步亦趋地跟在江泫身后,道:“殿下还是那么厉害!方才还有人同我争辩,说拔得头筹的肯定是那位谢公子。我道怎么可能!就连司常府中能胜过殿下的同辈都寥寥无几,远昭城中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江泫道:“怎么不可能?人外有人。”顿了顿,他道又:“不过就算遇上人外人,获胜的也会是我。”
侧柏道:“正是如此!不过殿下,您方才在跟谢公子说什么?”
江泫道:“我看他好像有些难过,出言鼓励了他。”
侧柏恍然大悟,道:“殿下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说话之间,几人已经走到了看台边上。家仆排排散开,江泫踩着阶梯上去,看见高台之上正含笑凝视自己的父母,脚下步伐不禁又快了一些,三步并作两步跃上台阶,道:“父亲,母亲!”
江送是司常江行的弟弟,俗称作江二,夫人自然也称作江二夫人。江二夫人今年三十有五,姿容甚美、气质矜贵,长得慈眉善目,看上去极好相处。
远远的看见江泫时,她就忍不住想伸手,此时人到了近前,连忙伸手扶住,柔声道:“傻孩子,娘又不走,跑这么急做什么?小心摔了。”
江送则是微微笑着,向他投以赞赏的目光。
江行笑道:“阿泫的射箭工夫愈发长进。你堂哥前年参加这个的时候,才拿了个第二名。”
江泫道:“谢谢叔叔。”
江二夫人笑道:“阿泫哪里比得上他堂哥?乖孩子,到阿娘身边来坐。累不累?渴不渴?方才茯苓送了果物来,要不要吃一点垫垫肚子?”
江泫道:“要。”言罢老老实实地坐去母亲身边,用尖筷叉了一点,送入口中,边吃边道:“这个好甜。”
江二夫人道:“是从玉川运来的蜜果。阿泫喜欢吃甜的,便多吃一些。”
江送道:“再过一个多时辰便要用午膳。此时吃得多了,午膳怎么吃得下?”
江二夫人闻言,目露遗憾之色。江泫见不得她这个神情,咽下口中冰冰凉凉的水果,面不改色地道:“吃得下。”
江二夫人听了,这才喜笑颜开,道:“不过你爹说的也是。还是少吃一些为好。”
她常年摇摆来摇摆去,江泫早就习惯了,坐在台上看下头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想今天中午要吃点什么。思来想去,感觉今日想吃些清淡的东西,悄悄扯了扯江二夫人的衣袖,小声道:“……娘。中午想吃玉带银耳汤。”
江二夫人同样小声道:“中午要设宴。再说银耳汤哪能当饭吃?吃完不消两个时辰便饿了。若你喜欢,阿娘晚上给你做。”
江泫点了点头,神情虽仍然没什么变化,可无端就是让人觉得他高兴了一些。
中午散场,江氏于司常府中设宴,宴请远昭城中的世家大族。江泫不大喜欢宴会,席间一片热闹,而他坐在席上只管埋头猛吃,一边惦记晚上的玉带银耳汤。忽然听见席中一人敬笑道:“今晨的比赛,三殿下可真是英雄出少年!挽弓之资,实在让人眼前一亮!”
江泫深以为然,却不能开口说话,听长辈谦逊往来一番,越听越没意思。等到吃完了、拜了礼,可以走动,便见一个影子晃到面前。正是之前那位谢公子。
此人似乎蓄谋已久,晃到江泫面前,脱口就道:“你……你为何能射那么远?我的箭出了二十五丈,便要……便要衰了箭势,自己下落。”
江泫举起手臂示意道:“力不足。势便不足。”
说完这句,起身离席。侧柏跟在他身后,道:“殿下真是天资过人!”
江泫捂住耳朵,快步往前走,十分痛苦地道:“别夸了,侧柏。还有,下次你能不能别在人群里头大喊大叫了?”
侧柏道:“远昭城谁人不知殿下的英名?殿下能文能武,我就算夸了,大家也深以为然啊。而且……”后半句却不见了。
江泫扶额道:“这不是知不知道的问题……”
两人掰扯了半晌,最终还是江泫败下阵来。他回了自己的房间,脱掉鞋袜上榻午睡,再醒过来的时候,便要去参加下午的比赛了。
下午比的是画艺。需在规定时间内以规定主题作画,担任判官的是远昭城中颇负盛名的画师。自然是比画艺,便不需太多观众、也不需要喝彩,场地设在城中画亭之内,入亭的只有参赛者、判官与侍墨的小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