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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人踩着枯叶往这边来,站在沟壑旁边向底下一看,喜道:“在这儿呢!”
是沈机。
他状态还算不错,因此婉拒了药王谷弟子带他走的建议,开始在赤林城内搜人。找此前被柊山神藤蔓扫下来的同伴在哪里、找之前悬在锁灵阵顶的尸体落到哪儿去了,如今这些都快找齐了,才在枯叶底下看见江泫的身影。
沈机道:“你是伏宵君的弟子?你既然醒着,同他在底下待了快整整一日,为何一声不出?在这里头找人可难啦。”
宿淮双微微一怔。
顶上的人又道:“伏宵君如今情况如何?你还有灵力吗?要不要帮忙?对了,你和之前是不是长得不太一样了?”
宿淮双没有理会沈机的最后一个问题,垂着头低声道:“……不用。”
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穿过江泫的肩后和膝弯,如同挽起一截轻飘飘的白绫般将人抱在怀中,平稳地跃上枯叶顶上去。
柊山神巨大的身体就倒在他们身旁,衔云将其死死地钉在地面。剑灵浮在剑上,见两人出来,高兴地道:“主君!宿公子!”
宿淮双的视线落在色泽黯淡的剑灵身上,微不可察地一顿。他抱着浑身是血的江泫向那边走了几步,灵力勾着衔云的剑身向外一拽,剑身离体的瞬间,被他修复好的送生擦着那道豁口又钉了进去。
此剑入体,柊山神似乎感到了胜方才百倍的不适,喉咙之中发出喀喀怪响,竟然开始无意识地挣动起来。
这一举动将尚且清醒的修士吓得不轻,立刻拔剑严阵以待,直到那挣扎的动静变得微弱,这才心有余悸地垮下肩膀,擦了擦额头上被惊出的冷汗。再一转头,宿淮双和江泫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此战告捷之时,地面上的修士奔走相告。狂喜无形者有之、泪流满面者有之,更多的人仍盘腿坐在阵法的边缘,愣愣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战斗已经结束了。
起先阵法被人用外力敲碎,那时的绝望与愤怒无法言喻,然而敲碎过后柊山神立刻倒地,可谓波浪叠起、惊心动魄。
关闭锁灵阵之后过了半天,各宗各派开始清点人数、救治伤员,药王谷弟子忙得不可开交,尚有余力的人起身帮忙,一切都还算井然有序。
宿淮双踏进白玉京的时候,看见了一脸疲惫的奚彦。严格来说他并不认识此人是谁,只知此前他曾和江泫攀谈过几句,名叫奚彦,似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旧识,因此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稍将脚步放缓了一些。
果然,奚彦这次也是忙里忙外负责安排的,似乎累得头晕眼花了,开口时的声音都比开战前虚弱不少。
“是……是哪一家的道友?各家各宗各派都在不同的地方……”
他举着一张名单,不经意抬头瞥了一眼,一下便认出宿淮双怀里是谁,立刻僵住了。
“伏……伏宵君……!”他一个激灵瞪大双眼,急声道,“怎么一身都是血……快、快进来,上清宗的道友都在那边的偏殿,药王谷的人也在那边,道友请快过去!”
谈话之间,有奚氏的门生快步上前来,道:“少爷!老爷找到了!”
奚彦立刻扭过头去,道:“哪儿呢?父亲在哪?不行……你们先照顾好他,等我忙完了就过去……”
宿淮双默然片刻。
奚彦的父亲,那位奚氏的修士,已经死了。死得很早,被悬在锁灵阵顶上,如今还完好无损的,恐怕只有一颗头颅了。
他挪转脚尖,抱着江泫走进奚彦所指的偏殿。殿内氛围算不上好,众人脸上的神情同来时的斗志昂扬大不相同,显得十分萎顿。药王谷弟子正在为他们挨个处理伤口,岑玉危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傅景灏则背对着众人蜷缩在墙角,双手紧紧揪着头发,一言不发。
看清门口进来的是谁之后,殿内的空气凝滞一瞬。而后如梦初醒,纷纷迎上前来,七嘴八舌、慌乱难掩:“伏宵君?!”
“伏宵君!”
“好多血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流这么多血……”
岑玉危猛地站起来,拨开人群走到宿淮双面前,看见昏迷不醒的江泫,眼中血丝多得吓人。他的嘴唇都在颤抖,嗓音嘶哑地唤那边忙碌的药王谷弟子:“道友……道友!能否先来看看我师尊?师尊的状况很不好,他——”
他伸出手,想把江泫接过来。手伸到一半,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一眼。
认出抱着江泫的人是谁时,岑玉危的眼眶一下红了。
云定风止15
他红着眼眶将原本要将接江泫的手收了回去, 侧身让开了路,道:“回来了啊。……回来了就好,没事就好……”
除此以外, 他也说不出更多话了。
宿淮双抱着江泫。进了偏殿的房间,动作轻柔的将他放在床榻上。药王谷的弟子弟子立刻走到床边, 不消几时, 外头进来了一位青绿衣裳、袖摆上落着银枝叶的青年。
房中人一见他,喜道:“柳师兄!”
原是听说伏宵君回来了, 被支过来的。此人正是药王谷的大弟子,名叫南宫柳。进了门之后, 顶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将房内扫视一圈, 见宿淮双还杵在床边, 道:“这位道友, 可否出去等待?”
许是看他面相神情不太像能受人支使的,南宫柳准备细细解释几句。谁知还没开口,宿淮双垂眸凝视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片刻,竟然自己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