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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出乎意料的是,风定并没有要阻止的苗头。他的目光死死的钉在那厉鬼的脸上,双掌攥成拳头,正在微微颤抖。
先有动作的是江泫。他安抚性地轻轻按住宿淮双的手臂,从他身后走出来。那双淬着冰凌的湖绿色眼瞳一转,不怎么讨喜的视线果然挪了过来。
他没有展现攻击意图,江泫原是想同他好好说一说。然而被他这样一盯,仿佛自己成了个不守承诺的伪君子,当即皱起了眉头,冷声斥道:“颠三倒四,语焉不详。若不清楚自己要说什么,出去想好了再进来。”
那鬼被他一斥,似乎愣了一下。
片刻后,方才冒起来的些许火气从他眼底褪去,他眯起双眼,冷肃的视线在江泫神色之上细致地走了一遍,确认江泫是真不知道,拉长声音“哦”了一声,道:“风迁那小子,什么都没说?”
江泫淡淡道:“我不记得我和他之间有什么尚未完成的承诺。”
对面的人明显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他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嗤,道:“不中用的……”
这话刚说了个开头,他忽然顿住,向旁边侧开一步。与此同时,江泫也抓着宿淮双绕开了,堂中炸起一声轰响,尘烟四散,众人好不容易挥开烟霾,竟见方才那怪人站立之处,已经被灵力轰出了一个大坑。
出手的正是风定。他平日对人好言好语,看起来颇有风度,这会儿却已全然不顾这些表面功夫,眼眶赤红、血丝遍布,看起来十分骇人。只这一击还不够,瞳中灵光大盛,勃然大怒道:“你竟然还敢回来!!!”
“风迁”抬手,抖了抖衣袖之上沾上的浮灰。
大部分是能被抖净的,但是又一小块怎么也去不干净。他用非常可怖的眼神盯着那片污渍看了一会,忍耐力忽然冲破了最高限度,身影在原地一闪,再出现时,已经掐着风定的脖子,将他抵在了堂内的匾额之下,额角青筋毕露,道:“哦?我为什么不能回来呢?”
因为缺氧窒息,风定的面孔充血,一双瞳孔勉力向下,里头盛满了滔天的怒火。
“为……什么……”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将想说的话从嗓眼挤出来,咬牙切齿、恨意盈天。“你凭什……么……”
风齐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束缚,此时满头大汗地从门口钻进来,卑躬屈膝道:“客房已收拾好了,请各位大人移步后院……这是家务事……家务事……”
事态不对,堂中人也是满头大汗,忙不迭撤走了。一时之间,正堂只剩下了江泫四人,几名本家子弟离开的时候神色大为惊骇,似乎交头接耳了一句什么,没过多久,风愔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她是一路狂奔过来的,发髻有些凌乱。刚站在门口,见自己兄长被人掐着脖子抵在墙上,魂都吓跑了一半,尖声道:“哥哥!!!!”
鬼捂住一只耳朵,皱着眉转过头来。一看见他的脸,风愔如遭雷击。
她扶着门跪坐下去,不敢置信地喃喃道:“爹……爹爹……”
鬼这才知道自己手底下掐的是风迁的儿子。顿了顿,他松开力气,随意扯过风定的袖子擦了擦手,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若无其事地对江泫道:“出去说。”
江泫眉尖微皱,抬脚跟了过去。就算他不说,江泫也要找机会跟他谈谈,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风迁又到底去了哪里。宿淮双顿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门口穿着青色衣衫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只是刚走了一步,背后响起什么落地的声音。
江泫被这细微的声音惊动,回头道:“怎么了?”
他的视线很快落到了宿淮双脚边的乾坤袋上。这乾坤袋他有些印象,自他醒来,就一直悬在宿淮双的腰上。这会不知怎的落了下来,如同搁浅的鱼一般,极为狂躁地在地面上不住挣动,想挣破袋子跑出来。
这是装着风息灵命牌的乾坤袋。
宿淮双神色不变,弯腰将乾坤袋拾起来握在手中。袋中事物被他掌心一攥,似乎碰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一样,僵住不动了。
青年这才垂首,重新将它悬回腰侧。
江泫总觉得这袋子有些不对劲,道:“这里头……”
宿淮双对他微微一笑。
“这是要送给师尊的礼物。”他道,“等事情办完了,再拆开给你。”
宿淮双说的话,江泫总是信的。言语之间,“风迁”已经走到了门口,被惶恐的风愔拽住了衣摆。她满脸是泪,六神无主道:“爹爹……你要去哪?你不是专程回来的吗?怎么现在又要走?”
鬼物低头,湖绿的眼瞳之中似覆着一层冰。
这两兄妹竟然没一个认出他的真身,这让他略有不耐。再者他并不喜欢别人对自己拉拉扯扯,随手割断了衣袍,道了一句:“这家真是气数将尽。”
头也不回地走了。
也不管背后风愔如何惊惶失措地想来追他、又如何踩空台阶险些摔了一跤,江泫负在伸手的手微微一抬,好险将她接住了。
除此以外,他也做不了什么,垂眼同宿淮双一道,追着“风迁”的背影离开了府邸。
在街上穿行一阵,“风迁”折进了一家人声鼎沸的酒楼。江泫观他体态闲适,心情显然相当不错,对迎上来的小二也有了几分笑容,道:“两个人。三楼雅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