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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启床头灯,她拿起木块,指腹摩擦字迹,声音轻不可闻。
“许祈,我见到你了。”
下午醉酒后的事她记不太清了,只残留了一丁点儿思绪在脑海里回荡。
那就是——在小酒馆,她好像见到了许祈。
她要他喝酒,结果跌跌撞撞被他带走,他给她洗澡、脱衣服。
就像以前一样。
如今想起来,赵初歇自嘲,怎么可能还会再见到他,他包不得不见自己。
赵初歇坐起身,靠在床头点开纪录片。
看着看着,途中好几次口干舌燥想抽烟,被按捺下去。
她不喜欢看剧的时候抽烟。
一个多小时后,纪录片播放完,屏幕变黑,周遭也暗淡下来,室内落针可闻。
赵初歇抽出一根烟缓缓点燃,烟进肺,心头那股子烦闷还在。
她环视周围,目光落在酒上。
沉思片刻,赵初歇拿过来仰头下灌,期寄用酒可以消除。
一瓶酒下肚,她喝多了,趴在床上抱着枕头,安静沉闷地回想那段过去。
川西之旅的时候,许祈蹭到一个节假日,休了三十天。
整整三十天,两人腻在一块儿,看山是你,望水也是你。
夜里在酒店拥吻,她被压在落地窗前,贴着玻璃,缠绵缱绻。
摇晃的光景,难忍的低唤,支离破碎的身体软成一滩水,光所垂之处,是摩登大楼之下的形形色色。
无人注意到他们,彼此的胸膛贴着心脏,带起撩拨的兴奋感,盛大与欢愉让他们共同沉沦。
结束后,她在他怀里,扳着手指头数:“还有651天,我们就可以领证了。”
……
赵初歇无意识地伸出纤细修长的手,中指十指哪怕小指光也是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戴上熠熠生辉的钻石戒指,在所有人的注视,走向她喜欢的男孩儿。
赵初歇吸了吸鼻子,酒意混着难受、饥饿。
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思绪断续凋零不成线。
她怔愣许久,只能无措茫然地叫许祈的名字,好像这样就能把他叫回来。
过了很久,久到她隐约听到一声又一声的“赵初歇,赵初歇……”
是唤她的名字。
赵初歇蹭着墙脚步跌撞去开门,门口站在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廊上暗淡的暖光落在眉眼部,阴影遮了下半张脸。
赵初歇只能看到他的双眸很亮,端正磊落的面容,眼睛细长,延伸至尾部开叉,形成凌厉的丹凤眼。
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也看不到嘴巴一张一合。
时明舟看着黑暗里的赵初歇,借着酒意的冲动,终于找到烦闷、不开心的点在哪里。
他屏住呼吸,心怦怦跳得剧烈,一字一句:“要是……找不到他,就考虑考虑我吧。”
“其实我这人也不差,以后你就知道了,不会在外面乱搞,洁身自好……”
她伸出手,一把扯下男人的领口,歪头吻了上去。
呼吸停歇,贴着的心脏如雷捣动。
砰的一声,炸裂。
粉了身碎了骨。
双唇贴合,唇齿间酒意缠绵,分不清是她的酒,还是他的酒。
紧紧抱着彼此的身体,跌撞推搡进来,合上门。
她在黑暗里摸索,行迹一片泞泥。
他们都有了对彼此不一样的感觉和心动,那心跳得剧烈,像是沾了骨血,湿意蔓延。
那晚,哭腔嗓音叫着“哥哥”“爸爸”“老公”,一声又是一声,要了他的命。
他有过的启蒙经验是电影,也有寝室里的夜谈,结了婚因任务不能回家、抱着媳妇儿睡觉的人,长吁短气。
那时候他不懂,天真地说:“不是还有手么。”
“去你大爷的。”对方踹他,“等你以后结婚就懂了。”
“小子快点结婚吧,把媳妇儿接到家属院,放假都能回去陪媳妇儿,还有光荣的家属荣誉金。”
第二天训练时摸着枪,盯着黑洞,时明舟心道:媳妇儿和荣誉金他都不稀罕。
他就稀罕手中这把枪。
不过要说羡慕,他羡慕班长和他女朋友的感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等到了年纪两人就打报告结婚。
那年政策还在,男女双方加起来48岁,男方25岁、女方23岁才能领证。
从法定结婚年纪22岁到25岁,明明才三年,却是抓心挠肺的等待。
它多漫长啊。
时明舟也曾为班长感到遗憾。
-
赵初歇做了很长一个梦。
梦里她曾经跌进过人间烟火里,那段日子,她很开心很快乐。
后来她掉进了冰封,再也回不去人间的烟火里。
她没救了。
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可她知道,如果许祈回来。
只要他回来,再送她去人间烟火里,她会乖乖跟他走。
……
赵初歇醒来时,嗓子又疼又干,发不出声音来。
眼睛还没睁开,手摸索床头的水源,却碰到了阻拦物。
是温热的皮肤和硬硬的短发,她不确定地又摸了摸,眉骨、挺拔鼻梁,手中的触感熟悉到让心脏发颤。
赵初歇欣喜若狂,猛地睁开眼坐起来。
动作太大,闹醒了时明舟,他眼睁睁看着赵初歇盯着自己,熠熠的眸子被黑暗覆灭,直至苍白,哆嗦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