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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朱里真族一直宣扬的仇恨教育,只有仇恨和卑屈,才能让他们团结得像拧在一起的麻绳,绝对不会背叛。
蔺泊舟闭了闭眼,旁边的锦衣卫走上前,可东西还没喂进去,阿努尔便因为疼痛完全晕厥了过去。
牢房内一片死寂。
蔺泊舟站在潮湿的牢房,浑身沾满了鲜血的气味。他修长的手指蹭过耳颈处的血点,感受着血腥味,眉眼泊着一抹冷光,低低地吐出了气息。
他的笑意,游走在发疯和失控之间,像是大开杀戒前的愉悦:
“真是恨死这群没读过书的异族了。”
那虚伪的微笑,戛然而止。
“但愿以后,当你们的家人被屠杀时,不要像今天的我一样……”
他声音发颤,“居然会绝望得想求饶。”
昏死过去的阿努尔也许很久才会醒来, 从他身上也审不出什么消息,蔺泊舟离开了京兆府衙门。
线索又中断,蔺泊舟隻得嘱咐陈安,“全城张贴告示,再去搜查,提供线索者重赏。”
条件限制,只能用大海捞针的办法。
不过搜查的人数越多,搜出的可能性也越大,时间紧迫,他尽快找到孟欢心里才能安稳下来。
蔺泊舟坐上回府的马车,依着靠枕休息疲倦地闭上了眼,陈安声音心疼,“王爷,周太医已经等候多时了,此番回復,不管有天大的事情,治疗眼疾必须放在第一位。”
蔺泊舟紧抿着唇:“本王心里有数。”
因为孟欢忽然失踪,他整夜没有合拢眼皮,示意陈安安静,好在马车小憩片刻。
他手指搭着额头时,一股涟漪从指尖泛起,接着,脑心猛地炸起一股刺痛感。这就是一种劳累和紧张至极后头脑中的疼痛,但有点儿偏风邪,让蔺泊舟手指按住眉心,眉梢一挑,疼得竟然皱起了眉。
“王爷?”陈安惊愕的声音传来。
蔺泊舟双眼覆盖的白纱, 沾了点点红,分明是眼睛里流出血来了!
陈安声音哽咽:“王爷,就当是为了王妃,别这么累了!好好养病吧!就怕王妃平安回来,王爷的身体先垮了,让王妃担忧。”
陈安一向是个稳重平静的人,也头一次感觉到,按照蔺泊舟现在情绪的失控程度,再发疯似的操心和压抑,身体一定会出问题。
蔺泊舟抬手,轻轻触到了眼前的白纱,指尖沾了一点儿潮湿的东西。
他抿了一下唇,说:“没事。”
“王爷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王妃有了消息,第一时间会通知王爷。王爷曾经对臣等说过,遇事需要冷静,若自乱了阵脚,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
蔺泊舟摇头:“还是情况不一样,欢欢生死未卜,本王睡也不能安寝。”
说了几句,闭着眼,再撑住了侧脸。
马车停到府门口,听到锦衣卫奏报的动静,蔺泊舟抬手掀开帘子,“有消息了?”
“启禀王爷,不是王妃的消息,而是前几天王爷让我们调查的安垂的消息。”
蔺泊舟白玉似的手指顿住,似乎有些失望。
陈安说:“改日再奏吧,王爷要休息了。”
可蔺泊舟却拦住他,阖拢眼皮,“说吧。”
锦衣卫抱拳:“崔府大孙少爷崔朗身旁的确有个叫安垂的同伴,这人确实是朱里真人无疑,但他并非草原上的散部,而是辽东总兵毛诚昌的义子。”
“毛诚昌的义子?”蔺泊舟重复。
大宗推行卫所製,军户世袭,毛诚昌家族世世代代镇守在辽东,承担着保卫大宗边疆这一艰巨任务,偶尔才回京述职,还因为世代积累,天高皇帝远,毛诚昌家族隐约成为一方藩镇,过着神仙日子。
“他的义子不应该待在辽东?为什么出现在京城崔府?”陈安满腹不解,转头问蔺泊舟,“再者,如果此人是异族,毛诚昌又为什么要收他为义子呢?”
蔺泊舟脑子里又何尝没开始想这两个问题。
晴空朗朗,蔺泊舟下了马车,站在日光下,身心的紧绷和疲惫感让他精力交瘁,头脑泛起一阵眩晕。
莫名的预感让他晃了几步,眼睛发酸,胸膺内涌起一股狂乱的波澜。
“咳咳——”
蔺泊舟掩着唇,猛地,唇缝中溢出几缕鲜血。
陈安面上血色褪尽:“王爷!”
周围的人无不震惊,连忙跪了下来。
蔺泊舟抬手回绝了陈安的搀扶,感受到指尖凉丝丝的血迹,头脑依然在短暂的眩晕中。
他半闭着眼,唇上沾了血珠,唇色却更显得苍白,说话的声音更是断续至极:“大宗……究竟还要……”
后面几个字戛然而止,没有说出口。
陈安老泪快要滚落:“王爷,快进去休息吧,来人,赶快请周太医!来给王爷看病。”
蔺泊舟被他搀着往府里走,到门口时掉转头,嘱咐,“盯着安垂的行踪,如果他和那群犯事的朱里真人有联系,不管是不是毛诚昌的义子,也别问过崔阁老,立刻押进北镇抚司用重刑。”
“遵命!”
回答的声音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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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突然开始下起了一场暴雨,接连两三天,降去了高温和暑热,携来了难得的凉爽气息。
柴房的瓦烂了几片,出太阳的时候还好,一到下暴雨,淅沥沥的雨水顺着瓦片漏进柴房,地面积水高到打湿鞋袜和裤腿,孟欢隻好爬上了那张不干净的床,抱着膝盖漫无目的看地面的积水,偶尔望望那方小小的方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