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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泊舟绯红大袖拂过耳畔,从背后挽出一箭直射过去,微风刚将发缕拂起,箭矢便杀气腾腾将人射落在地。
他跨乘着高头大马,狭长阴沉的目光严厉,勒紧马缰绳来回踱了几步。
“给本王拿下反贼,敢有阻碍勤王者,杀无赦!”
巡逻军没想到自己成了反贼,百口莫辩,又看见蔺泊舟的手下迅速垂了一张圣旨:“中王奉旨入宫保驾!不扰百姓!不必畏惧!”
“中王奉旨入宫保驾!不扰百姓!不必畏惧!”
“中王奉旨入宫保驾!不扰百姓!不必畏惧!”
“……”
这张假圣旨很有用,能让蔺泊舟暂时避免恐吓百姓,免受舆论的衝击,尽量减少将来得到正统时的质疑。
靠这张假圣旨蔺泊舟一路畅行。
但凡有卫队阻拦立刻将对方打为反贼,利用信息差,在百姓面前占据道德高地。
但假圣旨兜不了多久,消息传入宫内,皇宫震动,都知道蔺泊舟这是真造反了,真圣旨即刻传出来,蔺泊舟伪造的圣旨便再也行不通。
——但,真圣旨到来时,蔺泊舟的兵马已经疾行到了皇宫午门外。
真圣旨作用极大,可以命令京军堪合虎符,直接调动军队入皇城勤王。
但……京军提督选择站队蔺泊舟,因此他的虎符不会拿出来使用,那他部下的军队哪怕有心勤王,却没有官方虎符盖章的文书,一旦主动调动军队进入皇城,人多混杂,又有信息差,很可能也被打成反贼。
因此……绝大多数谨慎的将士,在没得到确凿的圣旨或者目睹虎符前,不会衝动地将军队派入皇城。
——而这段耽误的时间,已经足够蔺泊舟得到正统了。
天色晴朗,烈日昭昭。
蔺泊舟一身绯红的蟒袍站在午门外,单手拄着沾血的长刀侧头等了会儿,确定兵马已将皇宫的全部出口堵死,也将皇帝与外界的联系完全切断。
“不要让任何人出宫,以免错漏反贼。”
蔺泊舟声音斯条慢理,他手指拉开马车的帘子,将孟欢牵出来。
“欢欢,进宫。”
交握的掌心紧扣着,力道温热。
前方一个当值太监看见撞破城门的太监,双眼瞪大,吓得猛地僵住双腿,大叫:“啊啊啊啊啊——————”
——军队快速向他逼近。
黑压压穿统一军服训练有素的护卫军,手持长刀和盔甲,急速奔跑时身姿下沉贴向地面,像一群闯入皇城的野兽。不止太监被这片黑压压的阴云所惊,队伍之后,孟欢也睁大杏眼发怔。
皇城繁复华丽的色泽被黑云浸染得压抑不堪,军队在前开路直奔宣和帝所在的文渊阁,途经一望无际的广场,在一片漆黑的盔甲中,只有孟欢和蔺泊舟的斑斓王服是唯二的颜色。
碧色如水。
绯红如火。
转过回廊,闪出一列御林军:“大胆反贼!”
己方军中,一个更响亮的声音怒斥:“大胆反贼,挟持陛下意欲何为!中王奉旨保驾,敢有阻拦者杀无赦!”
这套蔺泊舟的说辞,在宫里已经行不通了,所有人都知道蔺泊舟逼宫造反。
但蔺泊舟坚持这套说辞,不仅仅鼓舞己方士兵志气,反而……让孟欢莫名感觉到了蔺泊舟对宣和帝的嘲弄。
御林军首领怒目:“蔺泊舟,你这个佞!臣!贼!子——”
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头脑中微微晕眩,孟欢从没见过有人愤怒至此,对方将齿关咬出鲜血,含恨地瞪着蔺泊舟。
但身侧的蔺泊舟,鼻尖落了点儿清透的阳光,在这场血腥的屠戮中,他一身绯红王服干干净净,仪容没有半分失态。
蔺泊舟半垂眼睫,淡淡地开口。
“杀。”
张虎两颊的肌肉死死绷紧,举起长刀向对方猛地劈砍下去。
铿锵的刀剑声中混杂着惨叫。
孟欢手指再被牵紧,手背泛起一阵热意,蔺泊舟似在轻轻安抚他。
“害怕吗?”
“我没事,”孟欢抬眸,咬紧牙,“只要想到皇位上的昏君,想到因他而死的人,我就不害怕流血了。”
一直有人,比他流血更多,比他恐惧更甚,比他受伤更重。
“确实,没必要害怕,”
蔺泊舟抬了下眉梢,轻笑,“御前军大多为王朝勋贵子弟,世代受到朝廷优遇,衣食富足远甚于寻常百姓。他们一辈子隻为陛下效命,既然他们力求死得其所,想做个亡国大夫,那就成全他们的志向好了。”
他顿了顿,又和善补充,“坏人我来做。”
语气平淡,言辞间却是生杀予夺。
蔺泊舟御臣向来外慈内毒。
……孟欢转眸,看着满地伏跪的人群。
护卫军在前开路,他被蔺泊舟牵着,温热有力的指节紧扣,往前走。
满地都是尸体,蔺泊舟干净鞋履踏过地面血涸时,一隻流血的手猛地抓住的脚踝。
对方死死攥紧,声音嘶哑:“蔺泊舟!蔺泊舟!”
“反贼——反贼,你狼子野心,违背祖宗,图谋天子,你不得好死——”
双目狰狞,满脸鲜血,像地狱的恶鬼用最恶毒最狠绝的话诅咒他。
“是吗?”
蔺泊舟垂眼,抬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