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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这个方向往下想,她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尤其是陈茹将手中那个很毛躁的小竹筒,朝她递了过来。
在陈茹面前,元总是很轻易地就变为好奇宝宝,接过小竹筒后问道:“这又是什么?”
“火折子。”
在陈茹给出答案的同时,元也将小竹筒拔开,照着印象中那样吹了口气,看着小小的、橘红色的火焰开始升起、蔓延。
“给我这个做什么?”元嘴中这般说,但绷紧的指节,还是在不经意间透露了她的重视。
“少喝生水,少吃生肉。”
陈茹稀松平常的一句话,惹得元大为光火:“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熟悉尊上脾性的阿祖,已经做好拔腿就跑的准备。
这个模样的尊上,往往是动了杀心。
然而陈茹半点不见怕的,甚至转身在石桌上摆开了棋盘,好整以暇答道:“过一遍火对身体好。
更何况,人族有一句话说得好,要想打败你的敌人,就必须先了解你的敌人。”
元敏锐地抓住了陈茹话中的字眼,双目锐利如电:“阿茹你想通了?”
陈茹掀开棋盒的手一顿,然后摇头自嘲笑笑,再将手攥紧成拳。
“哗——”四根漆黑、狰狞、锐利的骨刺便从指窝处迅速钻出。
再将原有的五指摊开,远远望去竟像是有九根手指头。
没费任何功夫,也没有经受任何波折,更别说需要训练。
陈茹只是心念一动,那四根骨刺手指就以丝毫不逊于另外五根手指的灵活度,在石桌上布置好了棋盘。
途中甚至因为棋盘有些大,难以够及另一端,其中一根骨刺猛地生长尺余,确保了整个流程的顺利完成。
这就是如今的她。
确实存活着,但和从前的自己格格不入。
从肉身来划分,她已经是魔族了,还是很强大的魔族。今后就算是死了投胎,也不归冥府馆,得进所谓的圣池。
陈茹将手放在眼前,指挥着那四根骨刺做出许多违反常理的手势,好一会儿才说道:“算是吧。”
元并不满意陈茹的回答,身形移动,双手按于桌上,倾身问她:“什么叫算是吧?”
陈茹毫不犹豫的把手按在了元的脸上,然后用力推开。
紧接着用仿佛在说别人事情的平静语气道:“我本来就没得选,不是吗?
被你觉得有趣,掳来也好。非要拿到我另一半神魂,替我重塑肉身也罢。
从始至终,我都没得选。”
阿佐已经撒丫子跑路了。
被尊上责他擅离职守,玩忽懈怠事小。
听尊上与主母的私房话,还是这种涉及心结的私房话,是一定会被尊上摁在圣池里溺死的。
在唯一一个旁观者阿佐离去后,气氛陷入了令人难耐的沉默。
主动揭开伤疤的是陈茹,主动打破僵局的也是她。
陈茹用三根骨刺手指举起棋盒朝元晃了晃:“下棋吗?”
大概是关心则乱的缘故,如果说对上只有一半神魂的陈茹,元尚有还手之力。
那么对着完全体的陈茹,元就连招架之功都没了。
“嗯。”元听到自己从喉间挤出表示同意的声音。
陈茹将白棋放在了离元较近的位置。
这是两人共存共生的十余年间玩过无数次的把戏,元顺着肌肉记忆,随意在棋盒中抓了一把。
然后笑着冲陈茹挑了挑眉。
陈茹耸耸肩,捻起一枚黑子,放在了棋盘上。
“行,你猜对了。”元并不向陈茹展示自己手中握了多少颗白子,自顾自将装着白子的棋盒放在了自己的顺手位。
陈茹也不理他,执黑先行。
在元看来,阿茹下棋是极慢的。
不光是思考慢,落子慢,甚至连布局也慢。
草灰蛇线,隐伏千里,直到要发动那一刻才能窥出些许端倪。
所以她引以为豪的快攻打法,很少能打破阿茹的慢局。
元性格并不急躁,不然也做不出借力打力布险局坑楚摘星的事,嗜杀完全是因为种族本能。
但在下棋和面对陈茹时除外。
而两相叠加,急躁程度能超级加倍。
于是行不过十五手,元就抢先提了两枚黑子,并借机问道:“阿茹你先前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要想打败你的敌人,必须先了解你的敌人?”
陈茹语气中听不出半点不耐烦,可话就不一样了:“字面意思。”
元忍不住想掀棋盘。
好在陈茹这次落子极为果决。
“笃——”黑子形成了一个半敞开的口袋形棋型。
“我娘还在的时候就常常对我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我不信。
后来遇见了摘星和阿余。阿余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摊上了不如没摊上的,真要是摊上了,那就受着吧,好死不如赖活着。
摘星则说人生就是事情叠事情,麻烦加麻烦。若遇不平,以剑荡之。纵死,也得其归所。
我还是不信。
直到遇见你,我信了。”
陈茹用手轻扣石桌,示意到你的回合了。
元此时哪还有什么心思去计算棋局,闻听催促,只得胡乱选了一个顺眼的地方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