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1)
容茉蹲下/身捡起土豆,脚步未动,只伸手递过去,管锌忙乱地接又想着措辞来回话。话没出口,土豆拿到手。
容茉背过身洗手,问道,“难道以后都不回来了吗?”
回来?回来!
管锌愣了愣,又惊愕地看靖岳,他琢磨不透靖岳的表情,是早先就知道还是不知道,似笑非笑,似惊似喜。
“我问你话,你看他作什么?”
审判员既视感,容茉就那么望着管锌,等答辩似的。
管锌神经快要绷断了,莽撞的不安和激动被压在心底,用力克制,于是土豆的淀粉混着水顺着管锌的骨节滑落,黏稠如同粘合剂,挤压出几个字也小心翼翼,“回的,姨姨,我回的。”
容茉继续切菜,声音柔和了许多:“她在楼上睡觉,姥姥陪着,你要不要去看看?”
管锌反应过来她言语中的指代词,管铱。
“先不了。”
管锌缓缓走过去容茉旁边,依旧小心翼翼,冲洗那颗饱受摧残的土豆,随即又站回去靖岳旁边,和他一起削土豆皮。
只是削土豆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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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件事其实靖岳也不完全知晓,关于容茉和靖驰牧对他和管锌的关系的接纳程度。“不完全”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靖岳知道一部分,而且其中猜测的成分占绝大多数。
他和管锌从埔山抱管铱回来那一天,容茉正在看书,那本当时被轻轻推至一旁的书,后来靖岳再次看见,他翻开书签停留的位置,只大致阅览,目光停留在--让我们相爱,否则死1。
暖意在靖岳胸腔扑腾,那些隐藏不宣之于口的在乎从未减少。靖岳合上书,不拆穿,他其实也是不明确的,也害怕一拆穿就会失去。这些害怕确实是稍显多余,靖驰牧会发信息给他,信息里只有一位心理医生的名片,而容茉面上不冷不热却也会把管铱当亲生地疼。
靖驰牧和黎根是快开餐的时候才回来,容莉也差不多那个时候才抱着管铱下楼,管铱啜奶,不哭不闹。
而家里。家里。管锌有些质疑自己的用词。不过很快确认,无误。
家里好像从未如此热闹,从前管锌也住过这里,帮故意考砸的靖岳补习函数,那时候也没有黎根,也没有管铱,如今都有了,管锌甚至有那么一秒钟,不,好几秒钟,他觉得这顿晚餐好像一个私密的只邀请了双方的家里人的婚宴。
管锌曾经伤害过靖岳,还有他的家人,甚至险些把靖岳彻底从自己的世界删除了,他自私地归结为自己脾气急,又自私地希望靖岳和他的家人能原谅他。他承认自己的自私和无知,无知且自以为是,到头来发现曾经以为靖岳应当给予自己的爱意都不过自己毫无由头的偏执,高傲得让人揶揄。
他凭什么?他何德何能?
靖岳逗管铱,容莉“啧”他一声。
“小孩儿喝奶别逗,容易呛着。”
靖岳“哦”着声又做着鬼脸,容莉宠溺地瞪他,管锌端菜经过见状扬起笑意。
菜才刚摆好,管铱已经喝饱躺婴儿床玩,想想还是做小孩儿好,可总要长大,长大两个字才孤独,连偏旁部首也没有。
2
黎根的肝癌来得很不是时候,这么说十分不孝,靖岳一时找不到别的说法。他对黎根记忆不深,甚至浅到他模糊的记忆里仿佛从来没有和他这位血缘关系意义上的姥爷有打过照面。
对,血缘关系。黎根没有再婚,他是容莉的前夫,是容茉的生父,是自己的姥爷。
一病就是癌症,一癌就是晚期。
3
靖岳和管锌一同去的,管锌本还有些犹豫,靖岳假意笑他,让管锌权当是课题研究,不必有过多心理负担。
可到底是隐忧的。
“晚期还有救吗?”
靖岳挑水果,紧着好处理好入口的挑,以此让自己看起来蛮不在乎。
“分情况,如果是肝功能相对较差,若肿瘤符合‘米兰标准’或‘杭州标准’,可进行肝移植治疗;如果肝功能相对较好,可进行介入治疗。但其实这不是我的对接专业,我涉猎得不多,还是得听专科医生的。”
他确实不是肝胆方面的专业学者,他读的是是专项胸外科。
管锌帮着挑,却见靖岳的手一顿,微微侧头看自己,“管医生,你真的很有魅力。”
靖岳觉得管锌谈论医学的时候总是严谨的,对生命充满敬畏,他拾水果的手顺带碰了碰管锌,管锌巧妙地移开,靖岳又追,两人也不知道是选水果还是玩游戏了。
管锌说,“《中国医师道德准则》。”
靖岳问,“教你争分夺秒救死扶伤吗?”
管锌答,“嗯,教我尊重患者,敬畏生命。”
靖岳没说话,拎了选好的水果去打秤,让店员包装成果篮,付款后往出边走。
突然的问话,相当直接,“管锌,医生自己会敬畏自己的生命吗?”
天热,一出来就冰火两重天,阳光刺眼,靖岳索性侧转向管锌避开太阳直射,也因此直视管锌,比太阳还炽热。管锌最怕,或者说最心疼靖岳这样的眼神,脆弱的笨拙的乞求感,他依稀能在靖岳的瞳孔和眼珠看见自己。
管锌讨好似地半勾半挂地撩拨靖岳的手指头,说,“会的,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