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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翔潜填补的那几笔墨色,如同给残败的老梅搭上关键的支撑,寥寥几笔便再次焕发盎然的生命力。
他的笔墨,毫不输几百年前的古人,仿佛正与王冕肩并肩走在传承千年的花鸟画之路上。
“小于啊,我没看错你,这画能修复到现在的样子,一多半的功劳在你啊!”温贤笑的红光满面,看向于翔潜的时候一脸欣慰。
“爸,这也要先有您的好手艺,我才有机会发挥。能跟王冕同作一张画,这是跟着您沾光了。”于翔潜也笑的一脸灿烂。
“好,好,咱爷俩谁也别谦虚,都好才能把画修复到现在的样子。”温贤说着,把站在一旁的温喜兰给拉了过来,一边一个把俩年轻人的手拉过来握在一起,再说话已经有些激动。
“以后啊,这门手艺我会毫无保留的传给你们。不指望你们靠它挣大钱,只希望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能在你们手里重获新生,让子孙后代还有机会看到这些好画。”
第一次触碰到于翔潜的手,温喜兰微微有些抗拒,刚要抽出来,却被他牢牢一把握住,干燥温暖的触觉顺着手心传来,温喜兰莫名觉得脸热。
“爸,您放心,您的话我们记住了。”于翔潜平静的答。
晚饭是在知兰堂吃的,于翔潜和温贤还一起喝了二两白酒,温喜兰本来也想跟着喝一杯,被父亲一瞪眼给拦住了。
“你喝酒跟喝水没什么区别,别在我跟前浪费酒,我看着心疼!”。
晚饭过后温喜兰就和于翔潜一起回了祥宝斋,家里已经给他们买好了去南方的火车票,后天要一起南下去找画材供应商了。
于翔潜骑自行车载着她,外面的天还没完全黑透,有不少人家都把方桌搬到大门口,一家人围着桌子吃着喝着有说有笑,一派温暖的烟火气。
偶尔有年轻的姑娘朝这边投来羡慕的目光,温喜兰心里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惬意。
她默默抬头看了一眼于翔潜挺直的后背,有老梅一般的傲骨,仿佛谁也没有力量将他压弯。
温喜兰的心里一朵一朵开着春意盎然的梅花,从知兰堂到祥宝斋开了一路。
进家之后,于翔潜开始打哈欠,拎着包指指里面:“我今天想早点休息,刚才还觉得很有精神,这会儿就困的睁不开眼了。”
温喜兰明白他是因为之前要修复王冕的墨梅图,精神绷得太紧。这会儿完成了,困倦才一下子全部袭来。所以就点点头说好,她自己收拾了一下便也跟着进了院子。
刚走到门口,她看见于翔潜又哈欠连天的从书房走了出来。
“书房里乱的快要放不下脚了,今晚我去二楼的客房住。”他指指楼上,往客厅里走。
通往二楼的楼梯就在客厅的东墙隔间里。
温喜兰见状,把手里的东西放回房间,便转身去了书房,准备帮他收拾收拾。
书房里散落了一地他画过的墨梅,还飘着墨香,他那个人好像跟这些笔墨是一体的。
她弯下腰,把那些宣纸一张一张捡起来,整整齐齐摞好,又将桌上的砚台拿去清洗干净,而后才拿了笤帚打扫。
当扫到桌案后靠墙的书架时,下层的橱门啪嗒一声敞开了。
温喜兰弯腰去关,却看见一只盘口大小的铁盒子,里面整齐的放着一沓信笺纸,隐约瞧见信的落款后,温喜兰一下子愣在原地。
——怒竹。
她忙把那只盒子拿出来,飞快翻了一遍,心下顿时愕然。
从两年前的第一封信到最近一次在林雪雁家回的那封,全部都在里面。令她困惑、怀疑了很久的‘无生’,竟然是于翔潜!
一瞬间,她闷在心里良久的角落倏而被打开,沁人心脾的梅香袭来。这个意外之中发现的意外,却是今年最大的惊喜。
“你在做什么!”
就在温喜兰抱着那些书信发呆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她抬头望过去,只见于翔潜两眼发红的看着她,就像一只猎豹盯着拿枪的猎手。
温喜兰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慌忙之中把那盒书信递过去。
“这,这个,我…”
“放下!谁给你的权利乱翻我的东西!”于翔潜直接打断他的话,不由分说上前一把将盒子夺了过去,目光冰冷。
“温喜兰,不要觉得我这几天脾气好,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爸妈认可你不代表我认可你,你心里最好有点分寸!”
“不是,我是说这些信,是…”。
“信是林雪雁写的!”于翔潜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冰冷的神色中透出以往那种疏离的傲慢,“落款上的怒竹就是林雪雁,我已经和她通信两年多了。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一直暗恋她吗?我不光暗恋她,还一直跟她有联系!”
听了他的话,温喜兰心里开始冒火,他这个人为什么总是不给别人解释的机会,为什么总是一厢情愿的下结论。
温喜兰深吸一口气,稍微平静了情绪,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你怎么认定这个信就一定是林雪雁写的?”
“温喜兰,你想说什么?”于翔潜面带嘲讽,来回打量过她,有些恶毒的道:“难不成你要说这些信是你写的?你不知道吧,这信两年多以前就是寄到林雪雁家的,你想冒充她,也找个靠谱的理由!”
温喜兰的心头莫名的刺痛一下,眼泪开始打转。她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如果这信真是我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