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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太天真,为什么会觉得他的状态能比九年前要好?怕是只会更差。
“吃……有在吃。”蓝焉无措地被倪诤拥着,着急地想要去看他的眼睛,“我每天都有听医嘱吃的!这两年真的很少手抖了,真的……”声音几乎带上哭腔。
他满脑子都是四个字:被发现了。
要怎么办?不想让倪诤看见自己脆弱和不堪的状态,明明做下决定要为了他好起来,现在这副样子,你拿什么底气去爱人?!
“情绪太过激动也会导致躯体化的是不是。”倪诤轻轻抚他背,“好,好,知道你有在好好吃药,做得很好,不是你的错。”
蓝焉安静下来。闭起眼,心开始绞痛。
倪诤偶尔的温柔总像某种残忍,风一样,到底要怎么才能抓住。自己像是喝过饮料就不愿意再乖乖喝白开水的小孩,每每遇上这种温柔便开始惊惶不安,不知道下一次会什么时候来。
想问可不可以听你说爱我,踌躇半晌只觉不该太过分任性,强人所难有什么意义。于是只小声请求:“再多抱一会儿好不好。”
倪诤没答,将他抱得更紧一些。
他明白,这要求是忍了又忍,反复权衡之后的求救。要他怎么拒绝,再狠心的人,也不可能在此时此刻再分出心思去顾及任何其他。
蓝焉说:“我会好的。”
又重复一遍:“我真的会好的。”
倪诤沉默几秒,替他擦掉眼泪:“好。没关系,慢慢来。”
没关系。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吗?
你可一定要等我啊。蓝焉盯着倪诤的鞋尖想。等等我,我真的会努力好起来,等到那时候,我再听你说爱我。你会的,你会的吧,你可一定要说。
不然,我都不知道好起来是为了谁。
我好像现在才意识到,可能从很早很早起,我的潜意识里就在盼着重新遇上你。我坚持到现在,原来就是为了有机会重新爱你,也是为了再试试得到你的爱。
春天万岁
那天回家后才畏首畏尾向倪谨要倪诤的微信,被小姑娘吐槽怎么才加上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好友申请犹犹豫豫到半夜才发出,又懊悔为什么不早点迈出这步,现在人家一定已经睡下,而自己这会儿看不到申请通过怕是要睁眼到天明。
免不了又一通胡思乱想,睡是睡不着了,蓝焉缩进被子里反复点开倪诤微信的名片页。头像是joy division的那张经典专辑封面,unknown pleasures,人类发现的第一颗脉冲星cp1919,涌动的连续波形图案。他躺在黑暗里听了一遍这张专,神经亢奋起来,在跳跃的鼓点中陷入某种近似爆炸状态的不安。
通过了自己会开心点儿吗?可是怎么确定那不是怜悯呢?脑中又重播自己在倪诤面前手抖焦虑的样子,越是回想越是心惊肉跳,非得这样逼得让他拒绝不了自己?你快爱我吧你不爱我我就快疯了,虽事实确是如此,可这和得不到玩具就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小孩又有什么区别?
这焦灼的矛盾使得他心绪不宁,因而凌晨五点多收到好友申请通过的消息时,并无原先期盼的快乐,蓝焉只是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他看一眼时间,小心翼翼地打字:怎么醒这么早?
短短六个字打错两遍,他删了又打,点下发送时心怦怦怦怦跳起来。发完又是忐忑,早起一定是有要紧的事,人家根本没空搭理你,真是上赶着讨骂。
过去五六分钟,那边才回:去鲜花市场看看。
又跟了句:你没睡?
怎,怎么猜到的。蓝焉咬了下嘴唇,斟酌着用词:不是,就是醒来上厕所,顺便看了眼手机,刚好看见你把我的申请通过了。
倪诤也不知道信没信,发了个嗯,聊天框便不再有动静。
刷牙洗脸去了吧?蓝焉安慰自己,刚起床有挺多事要做的,况且都说了要去花市,没时间和你瞎聊是正常的,不要因为这个就患得患失,丢不丢脸。
他把自己给哄好了,想了想又多此一举地解释一句:你的微信我是向小谨要的,你别不高兴。
发完这话他便锁了屏幕,像掀起肚皮的死鱼那样直挺挺平躺着,手机紧紧握住放在胸口,心跳仍然不知疲倦地剧烈跳着。
这颗心定定是不受自己控制了,他想。倪诤手里是不是有个遥控器,连一根隐形的线,一端就接在自己这颗心上?他按一按,心便黯淡了,静止了,沉睡了,他再按一按,心又复苏了,亢奋了,抖擞了。
这心早已是他们二人共有的了。
蓝焉翻了个身举起手机。两分钟前又有了新的回复,倪诤说:我知道,她昨晚就和我说了。
第二条:我没不高兴。
最后一条:记得吃早饭,这几天太阳都很好,空的时候可以多出去走走。
七点多,阿萨被闹钟震得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缓过神来后磨磨蹭蹭花了十几分钟穿好衣服下床。上午约了新客户在工作室面聊,他趿拉着拖鞋往房间外走,习惯性准备掏出手机点个外卖,等到了工作室正好能吃上。
然而刚打开门,食物的香气就瞬间涌入他鼻腔。阿萨揉揉眼睛一看,坐在桌边捧着蛋饼的这个人的确是蓝焉没错——可他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太阳打西边出来啦?”阿萨走过去拉开张椅子,“今天怎么这么懂事,一大早就准备好早餐准备孝敬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