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1 / 1)
&esp;&esp;“顾扁舟。”
&esp;&esp;斐守岁一下打断了疯魔,冷眼瞧着。
&esp;&esp;顾扁舟立马收起笑脸,直起脊背,他理了理炸开的长发,偏移目光:“刚被天雷劈了,还不能让我吐吐苦水?”
&esp;&esp;“天雷?”
&esp;&esp;“是,”
&esp;&esp;好似一句话恢复了正常,顾扁舟背手,“赤龙一族出手,天上是要降罚的,为了不让燕斋花得逞,我替了赤龙,也就受了天雷。”
&esp;&esp;“……”这与你癫狂有何干系?
&esp;&esp;顾扁舟续道:“只是觉着委屈了,我做这些既没有功名,也没有利禄,一想到还有个记不起我的‘旧友’,我这心中啊,有苦说不出。想来想去,便发了疯,与其折磨自己,不如折磨他人。”
&esp;&esp;“……疯子。”
&esp;&esp;“斐兄说得对,得道成仙的,有哪个不疯。”
&esp;&esp;说着,顾扁舟张开手,与斐守岁,“你我都是疯癫之人,何必戴着面纱,还装什么君子。”
&esp;&esp;可陆观道一上前,挡住了顾扁舟凝视斐守岁的视线。
&esp;&esp;“让开。”顾扁舟冷然。
&esp;&esp;陆观道将斐守岁护在身后:“不让。”
&esp;&esp;“我只是说了几句话,又没有剑拔弩张,何须如此?”
&esp;&esp;“若不是你,他根本……”
&esp;&esp;陆观道之话卡在喉间,只见人儿的双瞳透过顾扁舟,看到前方浩浩荡荡的人群。
&esp;&esp;斐守岁自也是见着了:“顾兄。”
&esp;&esp;顾扁舟淡了面容,放下手,重重地啧一声:“恶心。”
&esp;&esp;谁人恶心?
&esp;&esp;话落。
&esp;&esp;顾扁舟手掌一旋,变出一拂尘。拂尘掸开了雾气,挂在绯红衣袍上稀松。
&esp;&esp;转身,顾扁舟早知如此般,开口:“花妖已经够缠的了,你们还来送死!”
&esp;&esp;入目是一个个弓背低垂手的僵尸,正叠在一块儿,成群结队朝三人走来。
&esp;&esp;顾扁舟见了僵尸,脸上厌恶之情愈重,说出口的话也不像个仙人,他道:“你以为做这些就能掩盖什么吗?”
&esp;&esp;僵尸的动作不减。
&esp;&esp;顾扁舟又说:“你以为她犯下的错,你就不用承担?别假惺惺说你自有你的因果。你与因果而言,早就游离在外了。荼蘼花妖,我劝你快些归顺道法,不要做无畏之挣扎。”
&esp;&esp;荼蘼?
&esp;&esp;斐守岁一声不吭。
&esp;&esp;原是顾扁舟遇着了白衣荼蘼,可“恶心”二字从何说起?
&esp;&esp;那些僵尸尚且离了一段距离。
&esp;&esp;见顾扁舟一甩拂尘,单手掐诀,侧过身子。他一半脸面对斐守岁与陆观道,另一半脸赏给了僵尸,好似只屑用一半力量对付来势汹汹的异客。
&esp;&esp;僵尸们青紫的脸与方才的赑屃相比,没有好到哪里去。
&esp;&esp;白雾缭绕着他们,愈发显得诡异又阴森,咯吱咯吱地磨牙声,丁零当啷物件坠地之声,还有时不时传来“救我,救我”的呼喊。
&esp;&esp;太过于嘈杂。
&esp;&esp;斐守岁默默地幻出墨水,挡下些许求救。
&esp;&esp;便看着顾扁舟念咒,念的是什么,斐守岁好似听闻过,又好似是很远很远的事情。
&esp;&esp;听绯红衣裳的声音缓缓流出,口内吐出咒法,那咒法悠悠然,像是浑然失了杀气。
&esp;&esp;是一段:“上请天官解天厄……济度诸厄难,超出苦众生,若有急告者,持诵保安平……”
&esp;&esp;“这咒语……”
&esp;&esp;“何意?”陆观道低头,悄悄地传音。
&esp;&esp;斐守岁挑了挑眉:“这连术法都算不上,怕是只能潜心静气解厄。”
&esp;&esp;“那他?”
&esp;&esp;“不知。”
&esp;&esp;斐守岁摇摇头,他摸不透顾扁舟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想了解。
&esp;&esp;老妖怪叹出一气。
&esp;&esp;顾扁舟也已将解厄咒念完。
&esp;&esp;这对僵尸而言丝毫没有作用的咒,顾扁舟仰首,淡淡地呼出一句:“我已先礼后兵。”
&esp;&esp;嗯?
&esp;&esp;顾扁舟转头:“既道了往生,诸位可别怨我心狠手辣。”
&esp;&esp;“……”是高估了顾扁舟的善心。
&esp;&esp;看那绯红衣裳捋了把拂尘,慈悲面目笑对僵尸。
&esp;&esp;“斐兄。”他故意似的,加大了音量。
&esp;&esp;“顾兄何事?”
&esp;&esp;“没甚大事,只不过先前忘告诉斐兄,我成仙时当朝分成了三十六国,而我……”顾扁舟手上金光耀眼,渡去拂尘,“而我乃是活着上了供台,吃过凡人香火的!”
&esp;&esp;此话一落。
&esp;&esp;顾扁舟如长蛟洗巷,一气冲入僵尸群中。那夺目金光如成仙时破天的光柱,一下穿破了深黑。
&esp;&esp;斐守岁在后咀嚼着顾扁舟所言。
&esp;&esp;仅是眨眼,拂尘扫落叶,僵尸鬼婴被金光点化,化成了飞天的白丝绸,挂在雾气里盈盈地飞。
&esp;&esp;还有三两顺势落在了顾扁舟肩上,打糊了他的一身绯红。
&esp;&esp;这般的红色,斐守岁似曾相识。
&esp;&esp;顾扁舟的术法看似杀气冲天,但一掐诀念咒就失了力道,软绵绵地将一切包揽。
&esp;&esp;揽了一碗清水。
&esp;&esp;很快,在拂尘之下,哭嚎声慢慢停歇,恶臭也散了不少,斐守岁也就全开了耳识。
&esp;&esp;听细碎与光。
&esp;&esp;顾扁舟还在游走,身影重重,轻快如雨燕。
&esp;&esp;点了一家老小,又点去没了双腿的稚童,好像在顾扁舟手下不论神佛皆要收他的拂尘,拂去一身的尘埃。
&esp;&esp;斐守岁看罢,笑着传音:“听顾兄所言,是战时成仙,又受人供奉,莫不是肉身成圣的武神?”